文化即行动,而非概念的锁定

谦亨,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终也。
——《谦卦·彖传》

昨天下了主课,就去到福鼎高铁站,乘11点驶往广州的高铁。一路经过霞浦、福州、泉州、厦门、漳州、潮汕、深圳等熟悉之地,晚上7点抵达广州东站。南国风光,温润秀美,生动可爱。

今天上午约了老朋友谢有顺先生见面,了解文艺界的动向,并探讨现代文艺与礼乐生活的关系,然后中午返回福鼎。昨晚,与韦华院长聊天,谈到“道大”的工作方式:为配合礼乐生活的重建,我们一定要走出书房、课室,团结各界朋友,用行动去促进文化自觉和礼乐复兴。

今天,大多数人对“礼乐”二字很陌生,没关系,百姓日用而不知,其实,我们从小浸淫其中的风俗人情,就是最真切的礼乐生活,尤其在乡村。但进入都市,我们的生活被高楼大厦切割成一块一块刻板的流程作业,对天地,对祖先,对亲情越来越无感,面目越来越苍白。故礼乐复兴,始于复其天地之心。这是人心所向,不远矣。

回看西昆的生活,多么简单而丰富,充满生机。可爱的大美同仁们,来自北京、青岛、广州、深圳等大城市,却都自愿成为村妇,每日带着孩子们烧柴火灶,一日三餐,自食其力;徜徉于自然和人文的天地之中,知足者富。自知者明,自胜者强,皆自诚也。

就如贞元老师在日志里所写,一个“诚”字通天。自诚,才能有根本自信。不诚,无物。在火车上,还一直在咀嚼《礼运大同篇》的每句话,都是那么到位。“男有分,女有归”,不只是为了找个情感的依靠、温馨的港湾,而是人人尽到做人的本分,都有精神的家园可归,才能真正心安。“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物尽其用,而不要糟蹋,也不必占为己有。“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该尽的本分,不惜力,不往后躲,而是主动承担——今天的德成学校和西昆的朋友,为我们作出了表率。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自然之理也,不需要强调什么主义,更不要被资本的逻辑所绑架。成人之道,修己安人,乃简易之道也。看到小鹿老师整理的名单,“十一”玉泽园又将高朋满座,家人欢聚,不亦乐乎!

祝福每一位可亲之人!别怕,放下忧伤和焦虑,恢复天人生活,就从你我开始。

【平玙老师日知录选摘】

这两天西昆一直下雨,淅淅沥沥,窗外云雾升腾,峰峦若隐若现,白墙黛瓦村舍,山间静谧,偶有几位戴着斗笠茶农在地里劳作,眼前处处是自然天成水墨画,徜徉其中,仿佛置身仙境中,煞是美哉!

今天主课上黄老师诵读《礼运大同篇》,发自肺腑铿锵有力,直击心灵穿越天际,瞬间我眼眶湿润。普天大同的良心,人人皆有良知,天下为公,这是自然而然的呈现,并非理想。可是你信吗?是的,如此根本确信,不离自己,若不是坐在夸父班课堂上与日熏习,难升磐石恒信。

从小父母就教我们做事要对得起自己良心,人人头顶有三尺神明,待人接物对得住天地良心,不知不觉这已经成为做人的信条,可又几何起,成年后的我见多了社会上灰暗不公、疾苦不周,心、眼不再明亮,也会心生愤懑“良心被狗吃了”,也认可“丢了良心乘快意”,可真面对人、事,又惴惴不安,不敢违心对不住自己,后面想开了,不在自身上挂碍,依然不做违心事,诚然痛快,却又把人分成有良心的、没有良心的。如此,又难免有受不了的遭遇,自怨自艾,左右为难。总之,良心在,可又常常被迷雾遮蔽,等来了重任、面对挑战,勇气不足,自信不够。

信己,本身具足的明德智慧,就在心头。执着于“我”这个个体,会被“自我”意识束缚,烦恼不断。放弃“我”这幅盔甲,上下通达,做齐天大圣变化万千,行在自明自觉自证路上。

主课之后,吴老师带着大家到校外,对着远山翠峰叠嶂唱侗族大歌,今天很正式让男女生排好队形,唱到敬老歌(不知道我记对了没,刚接触,学侗歌跟学外语一样,先注音记下),吴老师说对老人敬祝像中流砥柱不会被险滩恶水给冲走,淹没的。是啊,与父母祖辈精神的承续不断,才有归家的路。雨后林间虫鸣鸟叫也跟着一起唱和。

下午跟着田社长韵唱鼓谱,一曲接一曲地韵,不想停下来。“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我们圣贤宗祖作乐之心就韵在曲中,穿越几千年依然饱满有活力,调和着人心。

【贞元老师日知录选摘】

前天来到西昆,和大美同事们及夸父班会和。这是两年半之前,我第一次跟夸父班结缘的地方,是我中年之后重新出发的地方。一下车,闻到微雨沁润的气息,心柔柔地落下来,“回来了,德成。”所见之人,皆亲厚如家人,又有久别重逢般的新意。

在餐桌上,亲耳听田社长回顾自己第一次跪拜着吹奏《南吕一枝花》的过程。刘森老师说,集贤鼓乐《南吕一枝花》有驱除瘟疫的作用。田社长说,疫情开始的时候,每天,他就在自家后院佛堂,在祖先牌位前,用尺八吹奏《南吕一枝花》,整整一年,站着吹。在2021年,接近春节的时候,突然之间,似乎听到耳畔有声音说“何不跪下吹呢?”从那天开始,他在祖先和佛道老祖前跪下来吹奏。“我花了整整一年啊,才体会到应该是跪下来,才能够上达天意。从那天开始,就没停,一直坚持到现在。就在前几天我母亲的姐姐去世办丧事的那几天,我都没停。今天尽管要准备来福鼎的事,也没停。也没什么解释,就是感觉应该跪下来。”

“那一天发生了什么呢?那天,怎么吹都不顺,莫名狂躁,吹不下来,我想是不是因为没有诚意,没有跪下来。跪下来就顺了。”听其响亮朴质的声音,观其神采奕奕的容色,“至诚通天”诚不我欺也。上下通达无碍,这个中国传统文化最核心的精神,就活在像田社长这样的民间非遗传承人身上,他们何以活出这份通达?一个字——“诚”。

诚者,成物,德成学校就是精诚所成。又见张校长,仍在接待室和人喝茶。一年不见,精神更健旺,言语更生动了。 谈到9月28日大典后的敬长礼和表彰乡贤,他说这是自尧舜文武周公一脉相承的传统,是老人和乡贤,护佑帮助,福泽绵延,令一方长治久安。尊崇和表彰乡贤就是感召仁人志士,光大鼓舞善人之心。“哪怕他只是种了一课树,我们都要看到、表彰。”张校长动容了。他提议孔书记,要立乡贤榜,将乡贤的事迹绘成壁画,宣善扬德,诚心可鉴,方致大同。

校园正对狮子峰,雨雾时绕,翠意欣欣,张校长两眼放光地憧憬一条中华母亲之路,自小狮子山间攀爬而上,直达山顶的河山寺。一路上碑刻壁画历史上的伟大母亲和守护女神,比如孔母、孟母、岳飞的母亲,福建三女神等等。走过这样一条朝圣之路,心焉能不诚?

诚者自成,在敬长礼上,儿女对父母的一拜,就是诚己之道。孔会长当即表示,自己要做典礼上第一个向母亲跪下奉茶的儿子。我们由衷为他鼓掌。

下午,雨不见歇,更密了。孔书记,载着主任、张校长、君群老师和我,去河山寺见善香师父,恭请她担任祭孔大典的奉茶人。善香师父笑吟吟取出各色点心招待,她和孔书记、孔主任用家乡话亲切地交谈,又不时切换成普通话,那般自然体贴。孔主任说,善香师父是我们的姑婆呢,自己遇到困难和迷惑,常来山上找姑婆开导。这样的亲师,不正是为孔子献茶的那个人吗。他们谈到孔氏后人也有信基督教的,“基督说我爱众生,佛说,慈悲众生;都是仁,互相赞叹,互相尊重。”一句话,光风霁月,生意明然。在师父-姑婆面前的两位年轻村官,流露出后生的诚恳和简敬,也叫人耳目一新。

再见同事和朋友,也时常惊叹每个人日新其德,成长可见。这真是一片向内朝圣的福地。

【夸父班草原班同学日知录选摘】

◎主课上,黄老师领诵《礼运大同篇》,一股浩然正气冲天而起。学习圣人之学,一定要把自己立起来。“你们都可以从夸父班毕业,我永不毕业!”黄老师的话掷地有声。君子以自强不息,学习是一辈子的事情。今天能够借夸父班这个相对便利的平台来学习,结识这些优秀的老师和学长,是很殊胜的缘分。但能够有多少收获,就要看自己有多强的愿力。就像日志中写到的“成长这件事是不可替代的”。

鼓乐课上,我们组把椅子搬到屋檐下练习韵曲。有几位装宣传栏的师傅也凑过来,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课后,我留下来继续练习,吴老师坐在旁边陪我。很惊讶吴老师韵曲也特别流利。礼乐是不离生活的,每个人都可以玩得很开心。乐以发和,这与以商业盈利为目的的流行音乐是截然不同的。

晚间读南怀瑾《论语别裁》,觉得他似乎偏重为学、为政的“术”的层面,很多东西会通的地方也没有看懂。与林明进老师的讲法有很多出入。

子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矢之矣。”

今天仍然下着细雨,虽然是南方,却也显出秋天的感觉。尽管这些天没能到村里走走,但在侗歌、南音和鼓乐的旋律中乐此不疲。

“情深而文明”,这是华夏文明生生不息之奥义。而现代文明的缺失就是少有人情了,发自内心的感动。颜老师讲到庄子为何以乐舞示证道:“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礼乐承载着圣贤与历代先生的德行,可以鼓舞人,正人精神。圣人作礼乐,天下归仁在乎其人,故君子必慎其独也。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刀刃向内,为慧命负责,尽性。“善刀藏之”,要谦藏之德,平常心也。

(慧安、中霖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