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王镇华
有同学让我把“志气”讲一下，这个志，倒是不容易讲。以前我们常常说士人的心，《说文》说“推十合一”就是读书人，你能把生命十个方向都整合到一以贯之，你才是读书人。
为什么中国的经典，读着读着，自己的主体性会出来？而我们今天，心最慌的，就是读好多厉害的知识，自己还整合不起来啊！所有的心理学，我看你整个样子都没有出来，都是靠着一套厉害的知识、技术，就想要玩人。“我帮你啊！”谁要你帮啊！每一个人都是自己亲自清楚，但是又混球啊！所以我第一次读到“推十合一”，读书人的心，你讲出来的话，要有整体性。非但整体，还要长远，因为整体就是长远。
所以为了解释这个“志”，心先注意，心、念、意，最后才是志。“念”，起心动念。很多人坐在那边，妄念纷飞，守不住一颗心，全自动。说我太厉害了，我看你已经散掉了，才觉得自己厉害。“意”呢，早上起来，我今天要做什么？立日心。我不知道文字学是不是这样解释，应该是吧！要立你一辈子的志气、心志，一辈子。
这个“志”呢，你去查字典，它有四个作用：适、往、至、与。我是从字典汇集来的，说这个“志”从字根有很多意思，我一看，通通在里面。第一个，一定要调适，你现在如果有苦闷，你现在如果有不安，赶快调适，重点在调。适，就是该去的那个方向、大方向。
第二个“往”，才可以积极啊！我们现在的心，早就被目的性短路掉了。我们每天积极的，都是你得到了，都没什么。要真的往整个大生命，先敞开再做一点卑微的事，朝向最大的唯一的大生命，做一点卑微的事。“不！宁为鸡首，不为牛尾。”你要做鸡头去做，到书院来，连牛首都不做，我们要做人的全身，天赋大人。头啊尾啊，做那些干嘛？是个“人”嘛！我卑微，但是我全人。往，就是不要被目的性短路掉，我们只有一个目的——立志，向着德跟道的大生命就去。
“至”，我们知道，格来正应、道来德应，都是至。至德，至道凝焉。这个凝，我们最近老师出的那个《庄子》哦，我一听完明德师兄的介绍，我冲出去就买三本。你们买了没有？好像伙，你们也很识货啊！我太太都已经开始读了，读了以后就开始教我：“这个你要注意，这个你要注意。”这叫家教，不可以哦？真的很有趣啊，这叫作天趣，家里面可以有天趣。所以至到位，有没有？无所不用其极，做生命成长的事。不是耍聪明、用概念，是真心实地的每天成长。而成长的累积，不要说二三十年啦，最少也得五年，你大概对自己有把握，要不然每一个人就是祸害，我心中的典范就是周处。
你知道西方对个人有两个象征，一个就是恶龙，不是英雄救美吗？把那个恶龙杀掉，那个美女就跟他住在一起。而我们的龙是六龙，是飞到天上去的、通天的。西方第二个象征，坚核、很坚硬的核仁。每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都会有一个很坚硬的壳，像心牢一样，把自己困在里面，而最自私的是一句话也不敢说。而仁在我们这边呢？又来了，我们说一体之仁，核已经拿掉了。里面那个核仁啊，照理说这个杏仁的核仁，祂确保杏仁一生的道的过程，对不对？生命过程就是道。
但这个杏仁不是乱长的，它跟所有旁边的生态是有机一体的，所以这个时候孔子说一体之仁。我始终也搞不清楚，明明一个仁而已，怎么会是一体、大生命体的一体感呢？他也没错，我们现在把仁跟爱的解释都拉到很低的层次，都说对生命最重要的就是爱心、仁慈，道家就是善，但是后来又发现不够，至善。至善还不够，你知道吗？那善完了，有没有智慧啊？你讲至善的时候，有包括智慧吗？我从小到现在，我觉得有智慧的通常缺少爱，有爱的像妈妈，通常缺少智慧。有疑虑吗？只要有点智慧，爱心都不够。这是我太太对我的叮哼。其实我有点爱心吧？！我还觉得蛮深的，只是有的时候自我按捺不住，讲太多就忘记了别人。
“至”其实已经完了嘛，还没完，易经就多一样东西——“与”。阴阳相与，这是我们一开始就规定的哦。相应了以后，“应”跟“与”，应就是一四、二五、三六要相应，内在跟外在要相应要通，不要暗藏肚皮有鬼。“应”了以后，还要阴阳相与，因为阴阳一合起来才是德。单单那个德，就踩上第一步了，乾知大始。你到了道，阴阳消长，最热的时候还有阴余，最冷的时候冬天还有阳余，所以乾坤两卦那个“余”很厉害，西方理性的主客二分就没有“余”。这个“与”，第一个意思就是从抽象的道理来说，阴阳一定要调和。你怎么二分是你的事，大自然就坐在那边，我都是阴阳相与。
你要阴阳相与，你才拿那一颗德的心，进到道的路上，才上道。这个时候，我就发现我们的文化有够大气，两个极端啊你要看到怎么和谐，你才入门。我们现在有没有在鼓励极端、偏激，然后极端？很多啊！我看到一个一个人生都走上不归路，他很难回头，就看最后遇到生命的痛能不能醒。每一个人都困在自己的硬壳里面，不要！
我们现在看东方这一边，一体之仁，六龙御天。我们还要有那个志气可以扭转乾坤，我们做好自己的文化，别人的文化跟着动，信不信？而不是带着标准答案：“你们这样子改就对啦！我告诉你，中国文化最高。”这句话收回来。我们有最高吗？你去听听大陆，要批判中国人的丑陋，台湾就开始了，柏阳。没有主体，就会把前面自己祖先辛辛苦苦完成的一点成就，否定掉。完成什么，否定什么，就是没有主体的人会做的事，你在台湾有感觉吗？
所以“与”，在道理上，先把两端、扣其两端而竭焉，那个竭就是尽量充分，你就看到个人主义跟社会主义是互相必要。“与”，还有一个，与天地参、参与。所以在道理上是应与，内外卦相应，可是更具体的，我们就活在天地之中。
不要再说我这么卑微，怎么讲这么大的一个志呢？我已经说了，朝向伟大的方向做一点卑微的事，扫地都可以成菩萨，你就知道真正守本分的人是多可爱的人啊！是不是？
更多连载，陆续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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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照片来自德简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