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乐生活节DAY8:武学 与 武功

丁爱刚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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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照近日关于巴黎奥运会的讨论,昨天上午王韦华院长主持的大课——《崇文尚武,以致中和——如何在中小学校开展武学教育》,就显得格外有意义了。

近代中国,被动挨打,故“新文化运动”的前辈十分激进地提出“全盘西化”,差一点将汉字也改成表音的文字系统。而与“国术”相对应的“西洋体育教育”也作为“新教育”全盘引进,直至今日。

24岁的毛泽东在《新青年》杂志发表文章《体育之研究》,写道:

国力苶[nié]弱,武风不振,民族之体质,日趋轻细。此甚可忧之现象也。提倡之者,不得其本,久而无效。长是不改,弱且加甚。夫命中致远,外部之事,结果之事也。体力充实,内部之事,原因之事也。体不坚实,则见兵而畏之,何有于命中,何有于致远?坚实在于锻炼。锻炼在于自觉。

昨日大课上,丁爱刚老师的演示

从“百世”来看,晚清汉人体弱无能,有长期的“病因”。其中有一点,就是女人裹小脚,而这一陋习已经流行了千年。北宋崇文抑武,文艺虽达到了历史的高点,但被金人灭国,从此文明黯淡,气象不再,国人性格唯诺,精神不振,已有千年。回望历史,令人唏嘘!

文治武功,既包括个体修身,也包括国防武备。

现代科技兴起,使得人类过于依赖外在的工具,以至于发展出化学武器(毒气弹)、生物武器(细菌战)、核武器(核战),乃至今天无人机、无人艇在俄乌战争当中大量使用,这难道代表着人类文明的发展方向么?!

而以奥运会为代表的西方竞技体育,追求更快、更高、更强,不断突破人类身体极限,看似进步,其实并不高明。作为国民体育教育,不能以追求金牌为最高目标,而应当是文武兼修、大人之学、礼乐文明重建的不可分离的内容。

今日中国,虽经济繁荣,军事装备日新月异,奥运会奖牌也名列前茅,但青少年的身体健康状况普遍堪忧,不可不引起各界有识之士的高度重视。

刘鹤翔道长带领的工作坊的同学们,在大课上展示《中华古剑道》

韦华院长是有心人,对“具备中国武学精神的现代体育教学体系”有长期思考,这次邀请三位武术家(也是武学教育家)同台交流,给大家带来许多启发。“文起千年之衰,道济天下之溺”,重建礼乐生活,兴武之风是题中应有之义。

我想,明年第二届“道安礼乐生活节”,若在丁爱刚老师的故乡甘肃天水举办,我们完全可以将“道安武学”这个板块做足文章。同时,要以“抗大”的精神,激发全民义勇的精神,改变青少年抑郁萎靡、情志不畅之局面。

下面将旧文《关于“道安武学馆”的定位》选摘部分内容,供大家参阅:

首先,“道安武学馆”有别于传统武馆,“授业不收徒”,是开放的平台;

其次,“道安武学”是具备中国武学精神的现代体育教学体系,不是表演武术,也不服务于各类比武赛事,而是脚踏实地,能真正服务于当代中国人的生命教育;

第三,“道安武学馆”是东西方文明的桥梁,通过武学作为媒介的文化使者,是“和平勇士”。

昨日大课上,三位武术家的现场讲解和演示
(合影自左:王韦华院长、刘鹤翔道长、丁爱刚老师、钟鹰扬老师)

附:大小同学日知录选编
▶ 少年夸父营同学日知录选编

■ 01

在愉快的休息两天过后,第二周的共学营接踵而来。上周晨练是行走,听说第二周晨练是练功,我万分期待。

今早黄老师先带我们在操场上走半个小时热身,之后我们就来到篮球场。

刘鹤翔道长先让我们站齐,然后让我们把手侧举后伸平,并微微屈膝。这个动作看似简单,但我做起来之后,双手很快就麻了,似乎有千斤巨石压在手臂两侧,根本举不起来。我不想就此放弃,其他同学也在坚持,我努力按照老师说的放松的方法(手指使劲)。我反观道长,手臂伸得像跟铁尺一样,却面不改色,还悠闲地和我们说话,这差距也太大了吧!这才十分钟不到呢,时间流逝对于我来说,真是“度秒如年”。终于我的手似乎已经快到了临界点,手臂不争气地往下掉,怎么也提不起来。

所幸,时间只剩30秒,我暗自庆幸,随着老师说“停”,我的手臂就似泄了气似地垂了下来。苦尽甘来,还是平常的生活好,不要抱怨生活的不如意,平常最可贵啊!

在后面的练习中,我都很好地完成了动作,一遍下来,真是感觉上下清爽,浑身通透。

明天我还要接着继续练,去体会,去感悟道法的奥妙。希望我还能继续提升!

道长和学员们在大课上现场展示了“通臂劲”

■ 02

今天敲了一天大锣鼓,感觉整个人都更刚健了,只不过头有点晕。晚上黄老师请林明进老师、丁亮老师和颜铨颍老师来夸父营,办了一次沙龙。其中,丁亮老师讲到一个“天”字,一个“大”撑着上面的那个“一”,而“立”就是“大”踏实地立在大地上。我们一生,要撑起自己的一片天地,如盘古一般。少年立志,是最大的。我们用好这份力量,作为一个创造者、建设者,做一个干实事的人。这是中国文化,很有活力,充满生命力。回到自己,希望可以把鼓乐(当然也不局限于鼓乐)中的天地之性,生命的大美发扬出来,在礼乐生活恢复的历史转机中,尽自己的一份力。● 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作者邀请了三位台湾老师晚间跟孩子们一起交流
(自左:颜铨颍老师、丁亮老师、林明进老师、作者)

■ 03

今天听了黄老师组织的沙龙,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林老师解释了孔子、孟子、老子等圣人对“一”的描述。众所周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可话又说回来,这个“一”从何而来。请黄老师解惑。【回应:每一个汉字都很饱满,而且多义。譬如这个“一”,有“一个”的意思,似乎很小,同时又很大,“一”又有整体的意思。“一”有阴阳两个面向,这个是“一生二”的本义。阴阳相生,会有新生命、新事物,谓之“三”。“一”从何而来呢?道于“一”,自然而来。不可说,不可思议,但可以用你的一生去体会其中无穷的奥妙。】这几天连续练习“英歌舞”、“大锣鼓”,尤其是“英歌舞”,对我这样“微壮”之人简直是折磨,每次半跪和下蹲,对我这双腿都是很难受的考验啊!虽然累,但真的很充实!前几天,还有一个疑问:“人迟早要死的,那我来到这个世界是干什么的?或者说我活着有什么意义?”有人回答过,但一直没让我满意,所以请黄老师为我解惑,谢谢。

【回应:是啊!“我来这个世界是干什么的呢?”这是一个特别棒的问题!但要靠你自己深深地入世,才会有逐步的认识。

所以,不要着急找一个外在的答案。孔子用了五十年,对此才有所悟,“尽人事,知天命”。所以,先要历练,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去生活、去实践,逐渐的,对此你会有感悟,会有豁然开朗的那一天。关于“生死”,孔子也讲得很到位,“不知生,焉知死?”一个人,可以活得波澜壮阔,也可以活得很憋屈,这是谁来决定的?是你的“我”。所以要给自己做一个郑重的决定,就在少年时期。】

孩子们的兵道演示

▶ 成人研习营学员日知录选编

■ 01

今天道长开始天台山易筋经的教授。当道长带领我们做沐浴守中的时候,闭上眼睛,全身放松,精神放空,想象自己在水里。很神奇,我眼前一片红光(太阳照着),大脑瞬间空白,身体精神像一股气向外散,外面的空气向身体里面走,似乎体现到了没有念头的感觉,很舒服!这几天最大的收获就是明白了一个道理,道长总说,身体的动作(无论是练剑还是练功),就会解决很多心理的问题,武术就是可以解决人身心分离的状态。另外一个同学分享的一句话也很相应,“先完成,再完美”!感恩老师和同学们!

刘鹤翔道长的课堂

■ 02

早上王院长的大课主题是“文武之道,以致中和”,讲到武学三层境界:“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钟鹰扬老师讲了咏春拳中对应的三个套路:“小念头;寻桥;标指”,也是内圣外王的过程,“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不仅要会做文章,也要会“打架”。

晚上的文化沙龙,丁亮老师讲时最有感触。心之所至,是天的心下来,到每个人的生命里,“履霜,坚冰至”,没有明确方向就去找自己花时间最多的自然接触的事情上,不要背叛自己,不苟且。

每日大课前,全体起立唱道大校歌《惟正命》

■ 03

“往来井井。”

昨天听丁亮老师讲《井卦》,感受很深。

“自养养人”,是谓井德,但首先,需要打通,把自己慧命这口井打通,越深挖,越能感到净水之化育力。而一旦打通后,那便看到了源头,澄明朗朗,原来,“我”的生命的源头活水,就在天人之际,明明了了

而“自养养人”、自觉觉他,在这个大生命中变得更加切身,“往来井井”,人与人之间,那无法取代的感动,是因为有普同的一口天井,化育到我们每个人的心头。

保任的,更是文化的生命脉络。有孚,古井疏通,浇灌生命的种子。有情无情,天人之际。

丁亮老师

■ 04

音乐是一种奇妙的纽带,连接着我们侗歌小组的每个人。每天一遍又一遍地唱,然后忘掉,吴老师不厌其烦一次又一次地教。过了一周,突然感觉到自己会了,早上我们小组的合唱听着也和谐起来了。然后,新的歌曲就来了。继续新一轮的忘记。每天下午在我们教室门口打卡的小宝贝,安静地听我们唱歌,不时手舞足蹈。奶奶说,她只要在我们教室门口,就可以安静地坐很久。这个可爱的小听众,让我们更起劲地散发音乐的魅力!

侗歌教室门口的小听众

■ 05

“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易经·系辞上》这三句是礼乐文明的总纲。天道由阴阳两端汇中而成,沉降、收敛为阴;生发、创造为阳。在学习中,跟随师长、重复枯燥地练习技艺、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为阴;长期的重复练习积累成质的飞跃、知其然并知其所以然为阳。

以鼓乐学习为例,跟随老师一句句反复韵唱、一段段来回涵咏,懵懵懂懂、不求甚解,此为阴;积累到一定程度,逐渐习得了韵曲的“数”,不经意间打通经脉、明了鼓乐之“志”,能在“韵无穷”中出入自在,此为阳。阴阳互根,相互转化,彼此须臾不可分离,正是中国文化的性格。

没有阴(重复枯燥的练习)的阳是无根的;没有阳(自由自在的创造)的阴是乏味的。礼为阴,乐为阳,礼乐互为根基;礼乐调和,刚柔相摩,才是文质彬彬的君子气象。

现代人不缺阴也不缺阳,缺的是阴阳沟通的气口,或导致阴盛,如习惯用分析逻辑思维肢解诸艺,比如依赖五线谱或简谱学习中国传统乐器;或导致阳亢,以无根的“我思”、“我认为”、“我觉得”为依归,轻蔑圣贤教诲,无视师长规劝。阴盛阳亢,心性自然变形,自然是学什么都难以学通了。

“阴阳不测之谓神”。阴阳隔绝,人没有精神,艺术作品便没有神采。只有当阴阳以无法测度(难以量化、无法理性化)的方式不停歇地彼此转化,“神”才有可能涌现。在中国传统音乐的学习中,如何找到阴阳沟通的气口?

《礼记·乐记》:“乐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也。”乐由人心“感”于物而生,“感”是乐生发的机制,也是习乐的法门。

何为“感”?《易经·系辞上》:“易无思也,无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與於此!”“感”是放下分析、搁置判断(“无思”),消除刻意、切勿造作(“无为”)。一言以蔽之,“感”就是“去心”,放下理智的运作;“感”字去掉“心”正是《易经》的“咸”卦,“咸”下艮上兑,柔上而刚下,正是阴阳互换之象。

“无心而感”是学习中国传统文化、尤其是诸艺的法门。对现代人而言,其要有二:首先,择明师;其次,谨遵师训,老实习练,通过重复操习技术,将自身的习气淘洗干净,轻身上阵,才能游入更大更美的整体。

子贡与孔子论学,曾有八字感悟“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论语》1.15),学习诸艺正应如此:工匠治玉,要先把玉矿石表层的粗糙磨掉,玉石本身具足的晶莹璀璨才能显露。

孩子们的英歌舞课堂

■ 06

“作文像做人,做人像作文。作文由心出,要想文感人,先学做大人。”今晚的沙龙,林明进老师一开口,就在黄昏中渐渐暗下来的明德楼点亮一盏灯。

丁亮老师接着把这盏灯琢磨得更亮堂。他说中国大人之学根源就是“天”,法天是中国文化非常特别的精神。经过丁亮老师的提点,盘古开天地神话与我们个人成长的关系豁然敞亮:天地由盘古这样的大人撑起来,每个人要撑起自己的天地,你长得多大,你的天地就多大

顶天立地靠的就是脊椎骨,脊椎骨就是龙,在生命的不同阶段,做潜龙、现龙。

丁亮老师寄语在座的少年们:“少年到青年,15岁到大学,是你整个生命最辽阔最广大的时候,趁着生气勃勃,想到什么就赶快去碰。”

回看自己的生命,感叹丁亮老师的睿智。然而我们这些近黄昏的人难道就此“认命”吗?非也,孔子不知老之将至,我们也当向少年学习大气、方正。

颜老师以自己为例,鼓励少年们脱离游戏的低级趣味,进入经典的高级境界。沙龙在孩子们热烈的掌声中结束。心里默念:今晚将有多少孩子的慧命被照亮啊

今天还读完了杜忠诰老师在开课第一天推荐的《寿命是一点一滴努力得来的》,貌似讲的是寿命靠自己努力来的,实则全是“反求诸己”的君子之实修,是转化所谓命运,将个人意识造作的命,翻转为赞天地化育的天命的切实之道。

日有所得,喜悦。

点亮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