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想要的是教堂，结果变成了赌场”

晨曦

学习日志 2024年12月28日星期六

文字及整理 | 中霖

昨天上午主课之后，与杨云标老师请来的两位朋友交流。这两位年轻人十分优秀，是SeeDAO创始人白鱼、唐晗。SeeDAO是什么？我并没有当面问他俩。现从网上选编相关资料说明如下：

DAO是去中心化自治组织Decentralized Autonomous Organization的缩写。SeeDAO是华人领域里影响力最大的DAO之一，在2022年1月以3000万美元估值完成A轮融资。其核心是利用区块链技术，构建新的生产关系。至2023年9月，SeeDAO社区实践规模达1.2万人、协作者达2千人，其最终所追求的意义指向——基于区块链构建一个以追求“好的生活”为目的的社会。

发表于2023年9月27日的《SeeDAO白皮书》显示：SeeDAO的未来是让Web3从金融走向社会，走向人。过去十几年，Web3在金融的道路上一路狂飙，并大获成功，但作为本来目的的人，反而被搁置了。而这份白皮书想要做的正是把“人”和“生活”捡回来，让Web3重返生活——或许它的构想相较于辽阔的社会命题还尚为稚嫩，但开启这一步重要无比。

从九点半一直聊到午餐结束，大概三个小时，我们没有讨论区块链、比特币等技术革命的话题，而是讨论如何回归健康生活。唐晗说，在我们的实践过程中，内心经历了很大的起伏，本来你心里想的是教堂，结果却变成了赌场。就像否卦，我们越飞越高，完全不接地气，上下不交。因此，他们开始关注乡村建设，并参与南塘合作社的青年志愿者项目。

这两位朋友的表述，没有超出我的想象；但是他们的直率、真诚，让我很受鼓舞。我原本也是个理工男，在邓爷爷提倡“电脑要从娃娃抓起”的时代，我是最早的受益者，初二就会编程，所以进入大学之后，与计算机相关的课程，我基本上不用上课，都能很轻松过关；大三选修数理逻辑专业，应用在人工智能，其实我已经厌倦了，因为我非常清楚一点：机器永远不可能替代人。

人本于天–今日主课板书

年轻时的我喜欢绘画，喜欢文学，喜欢与真实的人交往。所以，我从来不担心机器人会毁灭人的世界。毁灭世界的，只能是人本身。只要还有觉醒的人存在，就不会有所谓“末世”到来。美国电影文化很年轻，所以经常危言耸听，要么虚构出外星人攻击地球，要么大猩猩想替代人类——这些都是人心的造作，这样的“科幻”配合电影工业，无非是想刺激消费；除此之外，对人的身心健康发育没有任何帮助。

高科技不是多么了不起的奇迹，不过是人类文明发展的一部分。“人文”从属于“天文”，“人道”必须配合“天道”，否则很危险。显而易见，今天的文明生病了，用唐晗的话来说，如今因抑郁而死亡的人，比因饥饿而死亡的人要多。

唐晗他俩才29岁，在取得别人非常羡慕的成就的同时，早已开始反省：“数字城邦”是否真正能给人类带来幸福？他们的愿望很美好，摘录《SeeDAO白皮书》（晚上云标兄发来的邮件）部分内容如下：

SeeDAO存在的意义是基于区块链构建一个以追求“好的生活”（即幸福）为目的的社会。它的具体形态是一个由统一的网络空间和分散在不同地域的物理节点所构成的数字城邦。而在追求“好的生活”这一目的上，城邦的善体现在三点：促进人与人之间的连接；促进个人的内在发现与涌现；提供对大家有益的公共生活。

幸福的尺度是身心的愉悦，而不只是金钱的多少和科技的发达程度。幸福指向的是有意义的生活，因而便不单纯是一个个人问题。这是因为，人的心灵不能脱离他人存在，人感受到的意义也是在与外部环境和他人的共在中不断涌现和确认的。如果幸福有路径，我们认为应当是在共在中“作成”自己，是“共在，涌现，逍遥”。

共在是城邦的前提。城邦是不同的人连接在一起相互作用后形成的网络，它本身是一个动态演变的生命体。城邦是意义的发生场，它应当尽可能为城邦内的成员制造更多的相遇与交集，集体协作则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种方式。任何一个加入城邦的SeeDAO成员应该意识到自己是生活在共在之中，并在共在中呈现自己的存在的。

涌现是个人在城邦中存在的形态。我们相信，每个人生而有其“道”，或曰其天命与天性。好的生活应该让每个人充分发挥自己的天性，展开自己内在的“道”，从而实现自己的天命。涌现正是个人的“道”（内在秩序）在城邦中逐步展开和发展的过程，是实现个人自由的必经之路。它最明显的三个特征是作、作品与生成式主体。

“作”是人类的基本特征。人并非活在一个冷冰冰的物理世界里，而是活在不断被自己理解和建构的事件中。由于具备主观能动性和行动力，人需要在一个又一个的事件中做出选择，并以自己的行动参与对世界的改变，这个过程我们称为“作”。

“作”必然产生“作品”。每个“作品”都有其特征，可被城邦其他成员品评。“作品”反映了“作者”的内在自我，杰出的“作品”可以直接呈现出“作者”的灵魂，并在城邦的历史中流传。

城邦将尽可能记录成员“作”的过程与“作品”。于是，根据这些记录，个人在城邦的身份和角色也就随时根据其“作”与“作品”动态生成着。此人在城邦内的公共声誉，在城邦中可享受的福利和可调度的权限应当与其身份相关。

当不同的个体在共在中涌现时，他们或许会发现个体价值实现之间的冲突与张力。然而，如何平衡个人的内在和外在，平衡个人的价值主张和城邦的价值主张，从心所欲而不逾矩，共在于城邦又不为城邦所累，这就需要人们走向“逍遥”。

“逍遥”是城邦中自由的最高境界，它象征了一个人在精神和物质，内在和外在同时达到了和谐。在这里，我们使用“逍遥”而不是“自由”，是强调SeeDAO所追求的最终目的是幸福，而不是在无止境地在物质上追求更多的选项。

因为与以上文字的作者真实见过面，再读这些文字，就更能感动于他们的纯粹和美好。可是“理想”不能替代“现实”，“理想主义”也是一种病。主课时，我有意提到“理想”与“立志”的差别。因为两者的语境不同，背后的生命图景不同。“理想”是属于人本主义的，是对现实的逃离或曰超越，是美好的彼岸世界；而“立志”是放在“天-人”架构里的，是对生命实相的回归。“志于道”只能是回归天道。所有人为的“道”，只是对自然的模仿和极其有限的理解；所有的“理想模型”，就如数学里的几何图形和微积分，它可以无限接近于真实世界，但永远不是真的。

交谈中，我们聊到“礼乐生活”，聊到“礼乐文明”与“宗教文明”的差别，唐晗他们对孔子讲的“礼失求诸野”这句话很有感觉。

孔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相对于都市文明的喧嚣和苍白，乡野更有勃勃生机；相对于大学教授们精致的理论，村野生活更有温度、更加鲜活；相对于虚拟世界里的同道，现实生活中的“同人于野”才能真正亨通，利涉大川。

分享《同人卦》的彖辞与象辞如下：

同人，柔得位得中，而应乎乾，曰同人。同人曰“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乾行也。文明以健，中正而应，君子正也。唯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

天与火，同人；君子以类族辨物。

唯有祝福！感恩不尽！

天地感而万物化生

附：【夸父班同学日知录选编】

■ 01

下午大家到湖边排练英歌舞，非常尽兴。这次在阵法和动作上有所改变，人一多，整个势就起来了。十分感恩有这样的因缘，可以与所有同学们在成人礼上共同献礼，如朝阳，如彩霞，共呈大美！

转眼又到了周五，回顾这一周的所学所得，很饱满，“学以聚之”，在平常中下工夫，死心塌地地开展每一天，即来之，则安之。“潜龙勿用，阳气潜藏”，不是为了一个所谓远大理想而悬梁刺骨，而是对生命的成长做一个重要的决定。回到切身，“高高山顶立，深深海底行”，一步一步地开展，越走越开阔。唯有感恩，唯有珍惜。郑重！

对越在天，利涉大川，无咎。

■ 02

冬日的天空，明净得没有一丝云翳。倒映在冰封的湖面上，像一块无瑕的蓝水晶，镶嵌在广阔而苍凉的天地间。似把春草的生机、夏虫的合鸣、秋收的喜悦，都收藏在这无限的深情里。再向冰面之下观，却空无可得。天地的精神，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祂就像一面境子，我见到的种种相貌，无一不是自己起心动念的投射。轻安自在，就照见世间万象历然，清新可爱；如果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与自己作对，与自己作对，那就要警惕是不是内在的贪痴嗔在发动。当外在的世界“山重水复疑无路”，“君子以反身修德”，回归内圣之学，搞定自己，一定能见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群南归的候鸟，载着金色的阳光，在天际自由地翱翔。天道大生，地道广生，祂的怀抱是如此宽广，足够容得下万物并育而不相害，各尽其性。而我由于自我意识的局限，往往把与万物一体大生命连接的脐带剪断了。就像电视剧《东方》中的腐败分子刘青山、张子善，经受住了革命烈火的考验，却在利欲熏心面前倒下了。“四十而不惑”，不惑于欲，前提是“三十而立”，找到“我”在天地之间的位。由此，游于天地之间，又能时时回到圆满。天之道，苟日新，日日新，没有任何不能放下的执着。小小的我，也可以做到看见，放下，自在。

上王老师的《易经》课，错综复杂的问题，无不应验。其实，推演的结论不是最重要的，藉由观其变、玩其占，可以确立一份对生命的大信。三尺之上有神明，生而为人，不是任由自己作贱，都有天地圣贤无限地祝福，唯有敬畏，唯有感恩，郑重地活出来。

■ 03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下午练武时，看到远处湖天一色间一片斑驳的黑点，若黑云般压在湖面上，细看下却是成百上千只水鸟连成一片，其中疏离分合，就如一只巨大的鸟挥动它的翅膀般，突然就想到《逍遥游》的开篇，“鲲鹏”不是什么“神话生物”，就是日常看见鸟群的一个“象”，如此庞大，却又如此自在。每一只鸟都顺在群体的流里，“群龙无首”就是鲲鹏的象啊，人也要活得那么美。

主课读《乾卦·文言》，“初九，潜龙勿用”，蛮受触动。无关他人，确乎自己内在的“潜龙”，确信自己是潜龙，先把自己给认了。在做事之前，所有起心动念之前，有一个“潜龙”，守着不动，元亨利贞，动则终日乾乾，在精微之处，成德为行，日可见，可见自己所有念头，潜龙勿用，就是慎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