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满山川,不忘天心

巍山共学的主要场地之一——文华书院

昨天下午到山上,见到孩子们,说我们现在别坐在这儿傻乎乎地写诗了,让两位当地的同学带我们去玩儿吧

孩子们咋一听,不敢相信,然后马上兴奋起来,我们一起走出书院,向后山跑去。

其实上午大多数同学已经爬过山了,但孩子们依然兴致盎然,争相为我做向导。

接近山顶有彝族的祖庙和道观,其中南诏土主庙很有气象,祖灵殿供奉着彝族的先祖,楹联写着:

“问出处千姓共祖,溯渊源一族同宗。”

祖灵殿

南诏彝王大殿里的匾额十分精彩,“德化方外”,“雄冠南疆”,“心仪德化”,“文武治邦”,“心可通天”,“德被南天”,“心仪菩提”,“建极太和”……何谓“天下归仁”、“万众归心”?这就是啊!

“人民有信仰,民族有希望,国家有力量”,执政党如此急切地提出“信仰”的问题,是可以理解的。

“礼失求诸野”,这个“礼”非一般意义上的礼节、礼仪,礼者,天理也。我们来到古大理国,感受巍山古城的遗风,顺着彝族(源自古羌人)的传统信仰,可以通达天人之际——所有人类文明够大的那个开始,即奉元也。

《说文》曰:“礼,履也,所以事神致福也。”《释名》曰:“礼,体也。得其事体也。”“新文化运动”提出全盘西化,反传统,反礼教,把敬天、敬祖一律当作封建迷信打倒。百年以来,尽管我们在科学技术、经济发展方面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绩,但灵魂无处安放,精神没有出路,这是最大的苦啊!

王大殿及其匾额

南诏土主庙旁边的文昌庙、灵官殿、太子殿也都很有灵气,走进去有净心洗尘之感。

灵官殿内有千年古茶树;太子殿内有神泉井,相传诸葛亮七擒孟获之兄孟优曾居此,因士兵误饮哑泉水,不会说话,诸葛亮曾亲自到此访问孟优寻解药以救士兵。

太子殿的偏殿有一幅楹联特别提神:“正直刚烈扬先天之灏炁,雷霆雨露摄万世之人心。”

几处匾额“声震山川”“震惊百里”“声满天地”似乎给我和孩子们在山谷间的长啸做了注脚。

呜呼!不忘初心,即不忘天心也。

中华文化的伟大复兴,非某人的政治理想,非官方文件中的套话,而是大势所趋。中道今来,是从“天-地-圣-亲-师”一直贯通到这个小小的“我”,承前启后,继往开来。

所以,移风易俗,无论是大美的成人礼、大美的婚礼,无一不是在这个“天-地-人”的生命大图景中,展现人世间的美好。

太子殿偏殿一处匾额及太子殿内景

晚上,在关于创建“道安艺术大学”的内部研讨会上,诸位师长都有精彩的发言,现整理简报如下:

王韦华院长引用《论语·子罕篇》中的一章,来说明要承担当今时代教育改革和文化重建之重任,必须要懂得“通权达变”

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

2003年创办立品图书,2008年创办共生书院(2014年改名为辛庄师范)至今,在一起共学的朋友很多,来来往往,但能一直往前走的不多;好学同行者有,但发心勇猛志于道者寥寥;矢志不渝骂不走赶不走的同仁也有,但能“识大体、顾大局、明事理、知进退”者少之又少。

研讨会现场

韦华院长三十年在教育领域耕耘,说的都是过来人的话,句句入心。

他谈到我们将要创办这所大学,与通常的书院和大学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当前的大学学科分裂,无法调和,在学统上无法联结;行政分裂,在道统上无法落地。

我们藉由创建“道安艺术大学”,不仅是要办一所与众不同的高等学府,还要将工作前移,以大学之道贯穿中小学教育、学前教育【注:夸父班、草原班实践经验的扩展,暑期研习营的不断深入、提升】同时,与社会广泛联结,引领时尚,移风易俗【注:各种主题的共学营、道安礼乐文化节的广泛开展等】。

王韦华院长发言中

林明进老师在对我们极大鼓舞和肯定的同时,提醒我们如何做到将“道统”的核心具体化,做到有骨有肉,既能体现“道统”的一以贯之,又能开放、创新,做到“学统”上的与时偕行。

丁亮老师介绍美国学术界的现状,只有专家,没有通才,虽然1950年代开始就提倡“通识教育”,但其效果十分有限,无法做到他们期盼的“要具备辽阔的眼光”。核心问题是他们完全困在诠释学和语言学的思维局限当中,他们只擅长对外相的客体化分析,却没有在生命本体上用功。我们要想创建一所新型大学,必须倡导不同专长的老师们之间的沟通、相互学习与合作。

颜铨颍老师以冯友兰的《中国哲学史》为例,提到“五四迷思”,两岸的学术界和教育界都深深陷入于“西方中心论”,难以自拔。若要创建一所合乎中国精神的大学,应当借鉴孔子的体用不二、道术兼修,既有具体才能的培养(礼、乐、射、御、书、数等六艺之学),又要通达六经大义(诗、书、礼、易、乐、春秋,亦称为六艺)。如此才能做到百虑一致,殊途同归,培养出新时代的士君子(大人)。

范旸沐博士举了一个国内某高校推行通识教育的反面案例,指出用现代的学术方法做古典文化的研究,是走不通的。一个求学者,必须与他所在的群体(小至学校,大至国族、天下)性命攸关,才能跨学科做到有深度、有广度的交流。

范旸沐博士(左一)发言中

马一伦老师提到三点:一、当前年青人的精神状态堪忧,普遍“不通”;二、我们悠久的礼乐文明还活着,君子小人皆可以从礼乐生活中受益,可以帮助年青人将生命打通,真令人鼓舞;三、这所新型大学里的老师、指导员和工作团队,应当是率先从礼乐生活中受益的人,这很重要。

江华老师从自己从事戏剧教育实践心得出发,提出:每次与成年人工作,发现不同职业背景、不同思维方式的学员,也能通过“新六艺”之一的戏剧,很容易突破生命的卡点,就备受鼓舞,十分感恩。还有,带领夸父班孩子创作广播剧,出好作品,是有广泛的受众的,对此也十分欣慰。道安艺术大学的创办,团结不同领域的有识之士,共同创造一个生机勃勃的局面,指日可待。

听了各位师长的发言,很受鼓舞。

尽管我们现在两手空空,但若能顺天时,应人心,本着实事求是的实干精神,是完全能创造出一个新局面的。

卑微平凡如我,能参与、亲证这出活生生的历史大剧,唯有感恩!

咦,林明进老师同款花衬衫?

■ 今天是农历六月十一,巍山古城细雨绵绵,凉意从四面的山中透来,雨点打在古城中的石板路上颇有些静谧的意味……

上午九点半,部分研习营的师生在巍山文庙,由蔡老师带领举行了一场简朴的祭孔典礼;灵动的音乐(集贤鼓乐、泉州南音、侗族大歌)使得肃穆的文庙“活”起来了,同学笑说今天这是集齐了中国传统的风、雅、颂,韵律在整个场中弥漫。

祭祀结束后我们历史组又跟颜老师到梁家大院座谈分享自己的感受。老师提到“礼门义路”,其实不是说“只有君子才能从这条大路行走,由这扇门出入”,而是讲礼只是义的外显,真正重要的是要走在“义”的大道上,礼只是一个“门”

又讲到祭祀,中国人自古不惧鬼神的,现代人受西方观念的影响,将鬼神扭曲化了,认为这是“某些宗教或迷信的人所说的人死后的灵魂”。但中国《说文解字》中就说“人所归为鬼”,归到哪里?就是放下红尘世界所有的“累赘”,归于最根本的“元”,这是“奉元”。但不是说要奉元就一定得“归天”,而是心中的返璞归真,止于至善。

巍山文庙

下午继续我们的课程,今天进入了《史记·吴太伯世家》的学习;《史记》总共分五体(本纪、表、书、世家、列传),这一篇主要是借吴太伯来反映出当代的忠义。

《史记》的笔法就与《春秋》明显不同,但学习的目的都是“让历史照进现实”,《史记》讲“见微而知清浊”,要读到文字后面的“大义”,明言外之意,闻弦外之音。这才是读历史的功用之所在啊。

——“别嫌疑,明是非”,古人作史书的用意,就在于让后人能够鉴往知来,如此便能贯通古今。

鉴往知来,贯通古今

■ 今天早上九点半在文庙祭孔,同学们都颇有感触。值事者道:“正身、正衣、正心。”听到“正心”时,对孔子——至圣先师的那份敬意就升起来起来了。

研习营的同学为祭祀配乐,风雅颂齐全了。当鼓点一起文庙就熠熠生辉,华夏之美立刻闪耀出来了。升起那份敬意,是需要学习的。“天、地、圣、亲、师、我”,一路贯通,继往开来。

我想同学们之所以能与孔子连结,能认识到传统音乐之美,还是基于这一周的学习。课长说得非常好,乐就像一束光,虽然我们的心上还有一层尘埃,但乐可以穿透它。

分享会上谈到“老”,心老人才老。像孔子一样“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生意盎然。天天与鼓乐、南音、侗歌在一起,怎么会抑郁呢?“华人”不老啊!

今天下午继续在书院上课,讲完了《史记·吴太伯世家》,讲到吴国之贤者季札,史记谓之:“延陵季子之仁心,慕义无穷,见微而知清浊。”仁义智兼具。亦讲到信,就是无愧于良心。觉得自己相差太远,要加倍努力!

最后讲到吴国之所以灭,是因为其君对权之私心。尧舜之禅让皆是大公无私之举,君要是圣王,君位不能成为资产。所以共产党之伟大亦在此,“立党为公,执政为民”。生在这样的中国,何不幸哉?复兴中华文明,就在这个时代!

文庙外墙上,印着《论语》章句

■ 今天下午和奶奶学着包“纸卷”(菜卷),晚上陪着明天要走的小表弟出去浪了一圈,虽然自己一个“立劈华山”崩断了表弟刚买的“金箍棒”,但总体还算是陪他最后尽兴的玩了一回。

无论做什么事都得有耐心,在雨中闷热的厨房里做纸卷,一揉,一包;在游乐场陪小表弟玩,一问,一答,都得要到位。不诚,无物。

在家里的自己总是最接近最真实的自己,在这些方面一天下来发现其实自己是有些心力不集的,总是想自己的事儿去了,所以到帮大家做事时才这么累啊。

同时和小表弟相处时,发现总是能有所触动。具体不太好说,但有时候他的一个小表情,一个动作的示意,便让我那一刻十分感动。感到了一种久违的“认可”,一种把自己与对方完全拉平的极真诚而发自内心的认可与信任,很温暖很温暖。

可能就是人与人之间最初最直接的情义吧。这就是小孩子的尚未蒙尘的天之性吧。

不论在哪个生活中所谓不同的“位”上,也大概不是“长看少小”“少看老大”那种感觉吧,“位”是有不同的角度,但是也不局限在这些角度中,在家庭中,该尽伦常之责,但亦知道,我们大家其实也都是老灵魂了,要把每一个人当做道友来学习互鉴,时刻开展,处处是修行。德不孤,必有邻,当学而时习之。

——“天是宇宙的孩子,人是天的孩子,而我是诗的孩子。”(多好啊!)

人与人之间最初最直接的情义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