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安随笔2024年7月30日星期二
这次道安礼乐生活节，与以往的研习营不同，三代同堂，千人共学，有许多值得我们用心体会，并随时总结的地方。
首先，与我们熟悉的培训课程不同，所有在这里的工作坊，没有某权威机构认定的考核标准，所以来学习的人不是为了通过升级考试，或得到某个证书。如果说大家汇聚一堂，最大的受益是什么？我想，应该是生命的相互启发，对“生活”深入的体认。这种“生活”就是有礼有节、其乐融融的社群生活，在传统语境里称之为“礼乐生活”。
所以，前来学习者一定是出于自愿，而非被勉强。通常，成人学员没问题，但报名的孩子们未必出于主动。所以，作为组织者和带领者，首先要帮助刚到来的孩子明确，这是他/她愿意来的地方么？经过昨日第一天的学习，孩子们有了初步感受，今天我们可以做好这项工作，帮助少年夸父营的孩子进一步明确自己的意愿。青春期的孩子，他们的自我意识比较强，要充分尊重他们的意愿，哄骗、勉强和强制，效果肯定都不好。
而对于所有的课程而言，各位导师都是有一定要求的，孩子不能像逛商场一样，从这间教室跑到另一间教室，随心所欲。所以，愿意留下来的孩子，老师的教学要求比较容易实行；同时，住集体宿舍，比舒适的居家和酒店环境，肯定有许多不便，若孩子不是出于自愿，你一直做说服工作，也意思不大。
今天晨练前，我和夸父营同学谈了三点：
一、你若实在不想学英歌舞和大锣鼓，可以转到少年养正营学习武术或新疆舞蹈，也可以转到成人研习营，选择适合你的工作坊，但要搬离学校宿舍，从寄宿生转为走读生，以免影响夸父营的其他同学；
二、午餐时要继续保持就餐期间止语，做少年养正营学弟学妹的榜样；
三、午休时若睡不着，可在宿舍安静读书或做自己的暑假作业；也可以到室内篮球场自由玩耍。原则只有一条：不要影响需要午睡的其他同学。
这次在夸父营和养正营一起工作的志愿者，大部分有在幼儿园或小学工作的经验，与青春期孩子工作的经验可能不足。故我也想藉此机会，梳理一下，供家人们参考：
首先，青春期阶段的孩子即将成人，他们有较强的辨识力，表达也比较直接，故你不要试图去糊弄他，更不要企图去控制他——而这是不少父母对待孩子的方式，也正是因为这种不适当的对待，容易造成冲突。故非常重要的一点，我们要充分肯定孩子的主体，他是可以主动选择的。选择留下来，还是选择离开，要将选择权交给孩子。
有的妈妈很有趣，孩子前来报到，抱着手机不撒手，妈妈管不了，把孩子交给老师，自己转身赶紧走。所以，对于这样的孩子以及家长，我们要明确表达：要帮助孩子清晰这里的要求，然后让他自己决定去或留。
若孩子想去研习营的成人工作坊，也要遵循那边的要求，上课期间不能用手机，而且不能打扰别人。否则，只能自行安排，待在酒店里或自由活动。——写到这儿，我想，对于不想上任何课的孩子，我们也许可以安排一间自习教室，供他们使用。
教育工作者最基本的工作能力是什么？若跳脱知识教育的范畴，我想，作为孩子的同路人和支持者，最基本的能力是与他们“合作”。这个“合作”，包括尊重孩子不愿意与你共事的态度。而我们的许多同仁，往往自以为是，在这个问题上栽跟头。
略微总结一下，教师们容易产生的偏差：
一、给孩子们布置任务时，总有预设，目的性太强，太刻意，而敏感、有个性的孩子，就会不买账。故这只能增加你的懊恼，尽管你故作镇定，忍住不发作，但心已失去了平和。
二、以老师自居，固执己见，不懂得随机应变，因地制宜，因材施教。而孩子们灵活生动，跟着一位个性固执的老师，彼此都不舒服。
三、控制欲强，总想起主导作用，不敢放手。于是，孩子们会与你玩“控制与反控制”的游戏。
四、太强调自己的正确，不懂得示弱，也不愿丢脸。所以，顽皮的孩子就会故意让你丢脸。
如何突破这四大卡点，就是要全然地向孔子学习，时时提醒自己，要做到“毋意，毋固，毋必，毋我”。我们大概很难如佛陀那样证得“空性”，但我们至少要“悟空”。从“悟空”开始，我们才可以与各个年龄阶段、各种性情的孩子“合作”。
所以，我建议那些真心想投入基础教育的朋友，首先从幼儿园老师做起。因为，在与幼儿园工作，每天就像禅修。幼儿阶段的孩子很少预设，“我执”、“法执”的程度很轻，可以给成年人很多启发，帮助我们回到天真。
而那些有一定幼儿教育和小学低年级教学经验的朋友，也不要骄傲，小朋友天生对周围的成人会有信赖，故你的工作难度相对不大，而面对青春期的孩子，若他连父母的话都听不进去了，要想让他对陌生的你立刻产生兴趣和信任，大概很难。故千万不要把自己当回事。在这一点上，我们要向音乐家刘森老师学习，刘老讲他不做老师，他愿意一辈子做“学生”。
孩子、家长或周边的朋友，习惯于称呼你一句“老师”，你可千万不要飘飘然，真的以“人师”自居。三人行，必有我师，孔子的谦卑是让我们时时保持清醒、灵动的榜样。
要想帮助孩子成为真正自主的人，前提是：你是这样一个值得孩子信任和学习的人。而这需要你一辈子的长进。“教育”这项工作之所以令人乐此不疲，就是因为它会给你各种挑战，帮助你不断突破“自我意识”的限定。只有我们能面对人类集体意识底层的种种卡点，有勇气揭露它、穿越它，你才敢说：我愿意并有能力“引领孩子清醒的入世”。
感谢这次所有参与少年夸父营、少年养正营和童蒙营的志愿者老师们！也感谢所有家长对我们这支很不成熟的队伍的信任和体谅！也感谢性情各异、仍保持一份真诚的孩子们的“合作”！有了这次带四百个孩子的经验，我想，明年的礼乐生活节，我们在做类似的共学活动时，一定会做得更好！
顺便做个广告：夸父班助理老师岗位，是一个特别锻炼人的学习机会。若想近距离与我一起，与青春期孩子“合作”的朋友，可联络啟源老师，申请为期半年的志愿者工作。
十分感恩！
（中霖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