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没亮,就离开了深山里的地扪村。乘大巴抵达贵阳机场,已经是中午了。途中收到泉州小分队和潮阳小分队同学的日志,现选编如下:

◎时间飞快,转眼就要回归大部队了,回往这一周真是十分充实。

下午去到泉州第二中心小学与那边的同学们交流。傅老师在那边边教授,小学里一二年级的同学们南音,发现习主席说的“第二个结合”,就想这样一步步的践行,教室里回荡着南音音韵,生机勃勃。晚上跟着傅老师去松潭祖厝,参加当地的丧礼。第一次参加这样当地独有的丧礼,听老师介绍婚丧嫁娶都可以奏南音的,泉州人的生活是离不开南音的。祖厝柱子上有副对联让我印象深刻,“祖泽百年惟礼乐,家风十世有箕裘【注:箕裘,jī qiú,原指由易而难、有次序的学习方式,后多用来比喻祖先的事业】”,生命是离不开礼乐的。首先要有正见,才能清醒的入世。

◎今天下午,我们去了傅老师任教的学校,和一群小学生一起上课。看着一个个天真的小朋友唱着《绵答絮》,很受感动。虽然他们的声音还是有点五音不全的,但是那种真诚却是可以深深地打动你的内心。长大了之后虽然声腔会发育得更加完全,但未免会有些造作,而他们则是更加自然的。他们能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接触到这么好的东西,着实为他们感到高兴。

晚上,我们和傅老师一起去了一个办丧事的地方。在一座祠堂里,听许多老师演奏用在这种场合的南音曲目。礼乐因为它的“思无邪”,所以用处很广,不会局限于某种用处【评:或者可以说,健康的人的生活,应该是被礼乐包围、滋养着的】。“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

◎昨天的王镇华老师谈《一个人的完成》,我算是学习了两遍。上午我们自己学了一遍,下午又听了地扪大部队读书会的录音,感觉挺透彻。

人行走在人世间,一定要有自己独立的主体人格,这才能算是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王者的基本条件。无论你是宗教家依赖上帝,还是科学家依赖科学,或者你就是一个普通人却执着于与你周围亲友的感情,你都不是一个独立通达的人。那么若想通达,必要建立主体。而这个“独立主体”不是“我”的自以为是,而是从万物一体的大根本出发,在“我”这个独立的个体通天达地,这样你便不再会执着外在,这样你的生命才得以正确开展,生命的源泉才能流入天地。那如何去做呢?就是时时刻刻郑重地对待每一个人、事、物,时时面对老天爷和你的良心,如果祂对你点头,那就去做。慢慢积累,那个“德”就通了,就能长成一颗参天大树。

惪道天孚佑,中道归原乡

◎今天我们也听了读书会,虽然是音频,但也能听见清脆活泼的鸟鸣声,想着大家坐在小亭子里共学的场景,一定很美!

一直围绕着一个问题:如何面对生命?一个成熟的人,面对人、事、物,首先面对生命。在分化之前,要清楚主体。而现在的教育往往本末倒置,人格分裂。天赋予的生命,有天的心,那天命就是成长、创生。是本分。委屈的、软弱的、粘黏的是“我”,人格是配天的,唯天格独立不依,刚健中正。所以去哪学?回到生命本身,是一辈子的学习。

“地扪”这个词确实美好,而天地终而又始,生生不已的大美,滋养着万物众生,其中亦有你我啊!不在别处,心中那口清泉就融在大生命的长河中,川流不息!

第一次来到地扪生态博物馆,是在2007年,后来陪胡因梦老师来过多次;也曾带立品的工作团队来这儿过中秋,陪德国华德福的“戏剧Peter”来地扪小学参访、交流……

回首过往,心境有了很大变化,尽管那时我自认为已经走上“自觉觉他”之路了,但今天看来,自己还是那么不成熟。所以,“一个人的完成”,无始有终,大概只有在大限到的时候才能画上终止符,否则,一直在路上,永远不可能完全成熟。

疫情之后,夸父班的步伐更大了,班级人员流动更快,清明假之后,有好几位同学选择退学,理由各异,有的想早早回到体制内学校;有的想早点摆脱父母的安排,自己去谋求出路;还有一位新生,只待了五周,觉得夸父班距离心目中的理想落差太大。慧安老师在邮件里写道:

SYH的反馈其实跟清明假期前的表达还是一致的:夸父班跟想象中不太一样。其中一些让孩子觉得卡住的细节包括班级里的一些挤兑、黄段子、脏话,他觉得不该如此,虽然自己在其中不是受到伤害的一方,但是认为不应该如此。

慧远老师则写道:

SYH在假期前面谈时,呈现的状态的确如此。入学第一周,对SYH的冲击最直接,与MYF结对也是心理有落差。头两天厨房值日整个人都是蔫的,不说话,也不喜欢动手。他们组员都是活泼跳脱的典型,时常会有失控,组长也颇头疼,但另一方面是能带动气氛,很容易玩在一起。第一周结束时,SYH才开始与组员互动多些,组内也很团结。

这孩子来夸父班前我并不了解,有限的观察里能看到他是个有正义感的孩子,有细微的觉察力、思考力。他表达的,自己在人际、交友方面欠缺,也体现了他对外界的一个需求,渴望有力的群体支持到他,想被好的能量带动出来。

这一点,班内有不少的同学都是。开学后每每都听到有抱怨,关于班内氛围不好,大学长都走了,人心散之类的失望表达。在前几周我没有很深的体会,到这周游学到地扪,梳理同学们的日常、规划工作、全力补位,也看到孩子们沉静下来的状态,这个过程对我多有磨练。我并没有留恋于山水间不愿离开的感受,反而期待继续前行,回到冀州,整队再出发。对外在环境的需求,往往折射的是内在不够坚定。孩子们理上写得通,悟得到,但总认为要去悟成一个“大人”的模样,反而忽略生活里的小事,小举止、小小善意、小体谅,一个念头若能反转,马上释然,生命就得轻安。

除了随顺、尊重,我想更多地是“老师”们,要更加地精进和坚定。我与孩子相处的经验并不多,以前也有不少一板一眼的僵化,现在时时视见,时时转念。我们的夸父班,空间还很大,可以很开阔。很感恩有这样团体,与老师和孩子们共处生活,越来越亲近,如家人如挚友。我相信会越来越好的!

可能在外界看来,夸父班的孩子都是人中龙凤,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可能在许多父母眼里,自己的孩子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眉目清秀的“小天使”,而当你与青春期的孩子长期朝夕相处,大概你会放下所有这些不切实的想象。他(她)们会背地里吐槽,说这里的伙食多么糟糕,这里的老师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他们会作弄、取笑同学,会说脏话,会说黄段子;他们懂得很多性知识,不少男生会躲在被窝里手淫,性幻想……

所以,我和同事们说,一切随缘,千万不要拉壮丁。我们都很卑微,不要维护所谓“夸父班”的声誉。就像我以前常说的,“黄明雨”是个狗屁,“立品”、“辛庄师范”是个狗屁,“夸父班”也是个狗屁,不需要去维护。

送大家偈子一首:

无近无远天之德,有亲有疏人之心。

冷暖自知不怨人,因噎废食莫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