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学习日志 2023年10月24日 星期二(之2)
文字及整理 | 中霖
清晨五点半,带着孩子们绕着桐柏宫跟前的水库,走了一圈,近一小时。来到浙江道教学院门口,刘鹤翔道长带着几个晚起的孩子站通臂劲。
在道长的陪同下,我们参观了学院,然后回到住处。吃完早餐,继续整理《水生涯》一书的读书笔记:
▌ 摘自《湖(或水)·一章》(1998年8月31日定稿)
■ 四时,日月之运,寒暑相推,心之所感,人在四时中,四时在人中。何地何人之四时?生之时、地平常而隐秘,延伸于遥远将来的日子,禀有此钟于此而有所感应,至于耽执则反为之蔽,游于四方,终可转可化,超一己之地,四时禀天而行,可同时又在己身。叶片纷纷落下,四方上下,低微而不可闻。
四时,重复而新,唯有重复才有新,新在于重复,重复在生中、动中、序中,人之生亦回,复于大本,大正而大朴。四时平常,道存其中,而简而易,自然而然,阴阳和,合于道。

道最易又最难,易在平常而被人忽视,人总为远、为虚,为难于得到的而叹服。为于身边平常可见的不以为然,心中宝藏不守反而外求。难在于陷于平常中之纷乱,无有心之透亮,而对其中玄妙之道之体悟,难易真非言语能尽,故大道至简又难行。人心人世莫不由然。简易不行而纵于心魔之复杂纷乱,此亦在所难免。
太极分阴阳,阴又分阴阳,阳又分阴阳,无穷而分。也愈复杂亦难免,必至某一时才会返于简、返于质,剥极而复。纷乱中得定得简,希望人心从来就没丧失,一念之明则立地而复。一念似乎只是一时所生,不是的,一时之显由全部带来,就像任何一时如冬之冷似乎一下子来的,实由其它三时推演而生。此念为真之念,非不实不定而犹豫退转,得之则一下子转,一下洗净过去以往全部积习,心无所住。而人只见一念,不见一念之前无量劫,如释迦牟尼、惠能之悟。
人心由厚转薄,古之大经降而为术,降而又降,分割又分割,细而又细,此占有心狭隘变小,自以为己得而沾沾自喜,人之外逐,遂不能收,不能作主,无关于身心,身不安,心不宁。此真万劫而不复。悲夫悲夫,一心之不明,人世人心沉暗到何时,此积此劫此果何时休。

好在无往而不复,人必经此沉暗而返。此喜也。然人久安于明又将变,阴阳二气消长往复,此又大悲矣。人心中那一点无明终不可去,去而非人。我们只能明白我们自己的世界。虽然人也会穷究物之理。可终似是而非,更何况并不是内在之通而在里头,即使人与人,人对自己又何能大明呢。太极一动则分阴阳。世之神秘此时就让领悟到此而止,不要前行,有缺、有不知才顺乎自然,才有进,时也,时不到则止。
失信、无神的时代,人无由承领来自自己本心的召感,而有多元,各有各的理。可并不由此而失望,一切都是应有的,无信中已含信,正如信之极、清净之极,人另一种性必生出。无信无神时代,似乎几代人都无从感受神、信,可这从来就不会泯灭,天地必存一点机,就在众人所不注意而又极平常之地,所有的时代都是这样,此非人有意存之,世间之神秘不可思议,而透过神秘,其理又可知天地所仅存的一点就会复,只是历时久长,因一时代无信非一时所成,乃历漫长时岁之积,有因则有果应之,应之时日亦长久,不要着急,不要失望,而是投入其中一点点转,先觉而含藏不知,隐而不言,先知非是神通,而在于行。除行无其它。

朴、厚、信乃一也。
人之大朴大质合于道,如鱼得水,在水中而不知。人中或别有高明者,从中独拈出高妙之道,此亦不妨大道之平常,各有各之法门。大道之行,若知若无知,浑沌深厚。举手投足、起心动念、一言一行无不平常,又从心所欲而不逾矩。其中如四时一样亦会有阴阳不和而失常之时,行不远即改即复,复于正,复于常。复于道。道贯一生,如四时,可又一心而一以贯之,其内在使之乃生生之气,神而虚。没有创造,只有感应而复、返,复——新,永远第一次又永远在重复。
天地人世之间,至于某一时,必有一出,人心振奋而起,此有定数,可又不必着于此,而在平常之道心中,平常已含藏全部,世间象已显全部,可见见不可见,今世见未来世,任何一时无不显现所有时。欲观未来,只看现下,只看现下心念、行为,或未来果之来到未必如此快而直接,重重流转与其它众缘合而后有现,可又不乱而有序。非心之臆测,天行有常有序,人之出亦然,感应不可思议。悟与不悟,道与未道,知与未知并非紧要,吃紧在于当下每一心念、行为,其发其行必有感,感于未来。

▌ 摘自《彩云之南》(1999年7月23日)
■ 从南方来,到了北方,现在又在高原,几千年前祖先从西部高原到了北方,又后来到了南方,我明白我是在一个逆回、在这感到气的深厚无边,气息的感通如同自己的身体,如此熟悉自如,似乎我曾来过这里、高原与天接与神近,高而明。而雪山,我与它默默相对。巨大而不可思议的高,又如此沉静,心气凝定齐一。雪山敬畏,心中的界限。何来所谓征服雪山,在雪山下留下瓶罐旗帜带回合影数据。这里的人用心灵去供奉,这是当地人的神山。
神山在天与地之间,天不可及,雪山为人与天之交通,雪水融化浇灌山下土地,所以才成为神山,雪山神圣又平常,上与神、天相接,下与生活息息相关。当地人的虔诚之心是对着整个天地万物,因为天地与一已一体,一气贯通。因而读东巴经时会感到祭祀是如此重大,天地万物都栖息着各自的神灵。当学者们把这些目为神秘,目为“崇拜”等研究之名相,目为少数民族之少数时,已是把它放置高搁起来,而非身处其中,心之所感,实际已远离了其中活动的真精神,世运之递降实在无可奈何。
这不是研究,而是活生生的生活本身,是千载之下不灭之心。祭如在如神在,中心所感,死生绝续之道存焉。此也非少数民族,观丽江纳西族种种仪式,实为中国古礼之遗存,证之于古礼,无有不合。

纳西源出于羌,周与羌有很深的渊源,最早同在西部高原,中国文化有共同的源头,又有一贯不断的延续性,其最内核是礼乐精神,“乐统同,礼辨异,礼乐之说,管乎人情矣”,“同则相亲,异则相敬”(《礼记·乐记》),“天下之礼。致反始也,致鬼神也,致和用也,致义也,致让也。致其始,以厚其本也;致鬼神,以尊上也;致物用,以立民纪也”(《礼记·祭义》)。
纳西人打猎采伐都必须获得猎神林神之准,因此要有补偿,祭就不可少,祭之实在节用不逾份。祭中人敬畏护心,人从地取之有节而有和。礼调适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即致义,致让以去争。礼是教化,立人之本,《礼记·经解》云:“礼之教化也微,其止邪也于未形,使人日徙远罪而不自知也。是以先王隆之也。”
数量浩大的东巴经其中之精神与古之六经无别,前者之创制体式更早,集礼、歌、乐、舞于一体,合诗、史、礼、乐为一,后者在演进中失乐舞,只余经文,并且周致地发展为独立又相互统摄的六经,成为经教。透过东巴经原始的瑰奇纷繁,可得其中简易之道。

■ 天地间万物,有生命、无生命,无不充满报恩之情,诗由最远的天道说到人道,归于祖先养育之情,所谓“立爱自亲始,教民睦也。立教自长始,教民顺也”,“慎终追远,民德归厚”,“墟墓之间,未施哀于民而民哀”。礼致反始,不忘其所由生,自然而然化民成俗,而非采用外力强加之刑罚。
而这里的天地万物也不是可有可无的,正是在于对身边日常所见的一个个具体的感受中,生起敬爱之心,万物与一己不是隔离,而是息息相通的。离开对身边事物活生生的具体感受,空谈一个关于做人的道理,是无法使心活起来的,对自然冷漠的人对人也会是冷漠的,因其心一也。在这样的经文里,分不清是诗还是祭祀之经文,是诗教,也是礼教,诚有“诗可以兴”、“多识于虫鱼鸟兽之名”之相通,兴于物,是生起万物一体、生生之仁厚心,识名不是博物,也只有明白一物一物之理中,才能真正通达万物一体之心。
东巴经这种诗、礼、书、乐种种浑一不分的创制方式似乎早于六经,但经文本身未必很古,我之所以一再引征《礼记》、《论语》,不在于它们间的先后,而在于其中文化精神的内在一致性,在此一致性下,会有因时间演进,因不同地之风俗而带来的种种差异,但这并不碍“和而不同”,道同而不变异俗。同时《礼记》是对汉之前礼乐实质之总结,其完备足以征引,正如夫子不取夏、商礼而取周礼主要在于后者之齐备。透过经文,重要在于得其心,与心息息相同、千古不没,“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之心,不然徒以奇异为名,无涉一己与观照对象之身心,此亦哀世之征象,无可奈何。人无信不立。

■ 东巴经最核心的思想与《礼记》之“亲亲”、“尊尊”、“长幼有序”、“男女有别”这一基本原则是一致的。另一部东巴经《超度·献冥马》结尾是“给孝男孝女们,给好夫好妻及大小媳妇们,赐福泽和吉祥,愿生儿又育,富裕且昌盛”,孝道在中国传统中一直被推为天下之根本,而夫妇又是人各种伦理关系之起源,故“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这些都归于修身、齐家中,以家族为中心,以教化为根本,与西方理路以个体为中心,以法为治国之本之出发点相异。
更重的是人的自然情感,并纳于礼即人与人各种关系的相互性之中。东巴经就像童年的儿童听着外婆一遍遍重复讲述的故事,心灵得到润泽,这是无形中的感化,外婆慈和的笑容,不倦的声音,如生的讲述,一个在长大以后看来未必真实的故事在儿童心灵中生根,保持着对世界的信赖。
东巴经童话、童谣,不在于历史事实本身是否真实,而在于奇幻的想象中,心灵得到培植。纳西族更多地保留了古有之经教,经合着乐、舞等具体仪式时,人的心气转于和谐,不知不觉中得以化育,达到人与人之间致让合义之效。

■ 礼乐教化,礼离不开乐。下午在一处街上,聚了好多年青男女,我不明所以,不像是打工找工作的,可又是干吗的呢,一群群的?到了晚上才明白,在广场上,人们用双手拉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圆圈跳起来,转起来,圆中间一人手握着短笛吹着简单的节奏,脚跳着优美的舞步,周围应着这节律动起来,舞步不乱,活泼而和而有节,并非现代人的无制与个人化,每个人的气色也是喜悦又不过,心气舒畅而不动荡。“你不去参加打跳吗?”旁边有人热情相邀加入。
在雪山中间几千米的云衫坪,很远就听到嘹亮而穿透整座山上的歌,那歌属于这高原,歌声中的喜悦发自内心,自然而然,没有重负没有艰难。上了云衫坪,见人们在林间随着歌拉着手舞起来,也是一个圆,同心同力。开阔的绿草坪上,听说春天开满野花,不过此时也有不少小黄花,四周全是古老高挺的云衫,草坪前方就是雪山,以前是纳西族人情死之地,死生在这有另一种内在的尺度,死反而变成幸福,在另一个所在,美丽的雪山上,而这又怎是我们能理解的呢,只是化为嘴中美丽的传说,而不是实与真,我们自以为我们的真实,而不知另一种真实,其实离我们并不远,并不神秘好奇,以心可感心。在高原,对死生一体有更直接的领会。不仅是东巴,还是普通百姓,来去达观对待,顺天应命,更少焦虑不安,既非狂进不止又非失望落寞。少有个人私智,多更大更古老,超出个人一己之智慧。
纳西古乐演奏会上,演奏者是十多个八十多岁的老人,乐谱是手抄的工尺谱,乐器有的有三、四百年历史,还有两三种丽江独有的乐器,台上供文昌君像,示有敬,台下奏道教洞经音乐,也奏佛经音乐,一边伴奏有木鱼,也有关于孔子的音乐。除了乐,还含着群舞,合着唱与诵。

“和”是乐的最高标准。三教音乐之同在于生善善之心。纳西古乐在丽江各处不只是乐,它与祭及其它礼一样,有合族、教化之功。《乐记》云:“礼节民心,乐和民声”,“乐至则无怨,礼至则不争,揖让而治天下者,礼乐之谓也”,“故乐行而伦清,耳目聪明,血气和平,移风易俗,天下皆宁”,“是故乐在宗庙之中,君臣上下同听之则莫不和敬;在族长乡里之中,长幼同听之则莫不和顺;在闺门之内,父子兄弟同听之则莫不和亲”。纳西之礼乐成就着这里民众心气之和谐健康,《乐记》道:“心中斯须不和不乐,而鄙诈之心入矣;外貌斯须不庄不敬,而易慢慢的人矣。故乐也者,动于内者也;礼也者,动于外者也。乐极和,礼极顺。内和而外顺,则民瞻其颜色而弗与争也,望其容貌而民不生易慢焉。”这是落实于人与人日常交接中,和气互相感应。
一方面是纳西人心之活泼,另一方面是这里的重古。请的东巴是历史愈长愈灵。纳西古乐最早保存有唐乐,从那舒缓、活泼、健康的歌、乐、舞中,似乎一下子可以追想感受唐代的气息,当时的人情、风土,纳西古乐构成较多,除儒、释、道三家音乐外,还有宫庭音乐、江南丝竹与当地的白沙细乐。白沙壁画,也既可以看到丽江本地的神灵,又有喇嘛教、儒教、道教的神仙,全融在一起,这也是整个中国民间信仰的特点,大研古镇四方街的建筑、小桥、流水以为是走入了江南。
透过东巴经祭礼,纳西乐、歌、舞,里面有整体性的东西,即中国古老之礼乐文化,在这宗教、社会、道德、教育等都是合一的。《礼记·仲尼燕居》云:“是故古之君子,不必亲相与言也,以礼乐相示而已。”礼失而求诸野,诚如是,反而是纳西族保留了华夏先民的古礼、古乐,尤其是乐教。人常为奇异所迷而失道,不知纳西古礼亦百姓日常生活,道不远人,易其教,不易其俗,不见其教则失本。

■ 摩梭人与纳西人一样,源出于羌,遥远的年代迁徙而定居于此。亦重祭,主祭者称达巴。祭祖先、祭山神、祭湖神、丧礼、婚礼、成丁礼都是最重要的礼仪,这一切也是古礼之遗。《礼记·祭法》云:“夫圣王之制祭祀也,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菑,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此皆有功烈于民者也。及夫日月星辰,民所瞻仰也,山林、川谷、丘陵,民所取材用也。”达巴教祭天地山川之义可由此见,亦让人对天地有偿报之心而已。
成丁礼与继承祖先联系一起。丧礼中的古歌合着乐舞,追述着祖先业绩,传达着家庭伦理道德,无形之教,教导着传统承积之经验智慧,温故知新,生者更好地面对未来的生活。正是在这礼乐中,心厚而敬,而又达观,无形中受到教化。古歌口口相传,是先民群体之史与颂诗,是《诗》《乐》《礼》之合一,诚为古代礼乐教化之遗。天地、祖先诚为礼乐之二本,本立而道生。祭祀纷繁,其理一也:节制、惜生,慎终追远,家族和谐,长幼有序而有亲,一切都落实于日用生活中,亲情礼让默默生起。昏丧嫁娶,祭祖先、山川,歌乐舞,这一切形成世世代代相传的礼乐文化,“是故古之君子,不必亲相与言也,以礼乐相示而已”(《仲尼燕居》)。
礼乐教化带来和谐、健康之实效。内地乐教之失诚为一大憾,今旧礼废,新礼未生,西南之古礼诚有可资取处。周代时,存夏、商二代之国,存其礼乐,以作损益。礼乐之道不可变,其俗可因地而异,观西南之异俗,不当惑于异而失道,亦不因道而灭异。观照西南,不当以神秘,好异之心,而是活生生的生活整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所谓中国戎夷,五方之民,皆有性也,不可推移;修其教,不易其俗。又非完全沉迷其中,放之四海而皆准,不可不明理,不可不知其地之宜,有斯地有斯俗,一切非尽善。情理当合于中,不可不慎于感。百姓日用不知,礼用久生弊,不可不知之而加损益,俗又可变,固非强力。

▌ 摘自《凝固无边的皇天后土》(1999年7月15日)
■ ……孔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我也如是。但是这也并不等于崇拜、美化他们,我相信连接士大夫传统与民间社会之礼乐教化的根本性。回到北京,理解着那片土地,而我依然再不愿那样去种树,接受那种礼遇,生受不起。
那里的人们是热情、善良的,可并不等于就全然是对的,虽然他们是无意的,可政、教之失,在位执事者不能去其咎,虽然中国大地上比比皆是。虽然如此,我还是在想,不要用自以为是的观念施加于他人,自以为是的人本身就身处自己编织的愚昧中。我记得我站在黄河边的高坡上长久的沉默任山风在吹,也记得那窑洞、农家院子的安静和老奶奶的笑容,还有地上欢快的小猪山梁上神气的雄鸡,我要把一切全都记下,不要只记住一点而高傲轻易地抛弃另外几点,观念是一点一块的,生活是整体,分不清的。
……又一个多月后,没想到十年后又会再一次走出校园,又历一痛。其时正读《大戴礼记》一段,“明主内修七教,外行三至。七教修焉可以守,三至行焉可以征。七教不修,虽守不固;三至不行,虽征不服。是故明主之守也,必折冲乎千里之外:其征也,衽席之上还师”。
信然,一切在内。可念及此,又觉人困而无出路,天理难克人欲,又不能走相反之极端,两难。非不可为、不可脱困,既不能坐视,又不能躁动猛进,其中之分寸难,又念及礼,礼,使事合义得宜。

礼学之精微博大非一语能道。天理人欲之辨于内亦于外见。
想起一位中国现代人言道有一辆马车要倒了,一般人是扶它起来,而他不,他要再加一把力把车掀翻,然后再合力抬起来,语虽偏执,却往往不幸道中许多,虽然本可以不至于此,可人欲往往胜天理。王霸、德力,人恒信后者以为可以久,而不知不可保,人恒见现世,而不知天道好还。春秋战国礼崩乐坏,夫子复礼、正本之用心于此又明。而明末清初明遗民之痛又更有感,其努力之方向也有更切的理解。
不敢因痛而激进走极端,人恒易从一极到另一极。十年后学子的赤诚一如从前,可其中思想的单面深处是教育这一立人大本的缺失。经教、文化之失,造成心灵的断裂、枯竭,经验、智慧、感受力的丧失。重建需要更静,更沉下来,温故知新,学而时习,足以受用一生。

这几篇随笔成文之时,距离今日,已过去二十多年了。
读到这些文字,一方面颇感惭愧,作者有如此深切的感悟时,青年的我仍在糊涂度日;另一方面又感到欣喜,偌大的中国,还是有清醒的人在。
先觉觉后觉,可大可久的中国,一直是不乏先行者的。
感恩不尽!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