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王镇华
《离卦》：利贞。亨。畜牝牛。吉。
离，在卦性上，就是明。明跟知，完全不一样的东西。我第一次发现，是老子说自知者明：“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胜利别人，那时候警觉到，欸，抓到痒处。这个人我、输赢、了不了解，已经弄清楚的，请举手。还有人举手啊！我没有看到（教室）这边的。你了解我吗？这不简单哦。如果你了解别人，就跟了解自己一样，那是真的。而且你了解自己，也跟看清别人一样，也成。【评：怎么做到呢？还是镇华老师那句话：“关键在德，考验在道。”仅有至诚之心，还不够，还需要洞悉世道人心，才不至于处处碰壁。】
在《论语》里面有六次“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六章啊！孔子一讲再讲的，就是我们好像很了解自己，都怪别人不了解自己。其实呢，既不了解别人，所以一定不了解自己。我在绕口令哦。老子讲“智”讲“明”很清楚，一般都翻译成智慧。到了《大学》“明明德”，明白自明的德，自明出来了。到了“明明德”后面的注解，提到“克明峻德”，这个德“皆自明也”，都是指自明。换句话说，自明就是天良、良知的知，也就是佛教的觉知，而且还不太一样。这个“知”，如果一旦打开，智慧才开始启动，不管你有没有开悟。开悟是比较稳定的掌握这种状态，而且你也知道方法。这个方法，要做到无念是功夫，不是说知道就会了。你要慢慢的知道，跟自然生长一样的缓慢，才是生命的节拍。人心没有不贪快的，所以要注意生长的节奏，也就是生命的节奏，他快不起来。
离卦，我曾经有一度想把他改成“丽”，美丽的丽，就是因为在彖辞里面很清楚：“离者，丽也。”我一查字典，要改过来。因为这个离，怎么会解释“明”呢？应该是美丽的丽啊！因为离卦讲的是“继明”，内外两卦都是明，一个明跟着另外一个明，这个比较像美丽的丽（麗）。梅花鹿，一个斑纹跟着另外一个斑纹。你美丽，我跟在你后面，我也美丽。【评：大美行者，群龙无首，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美丽！】
后来，又发现离卦有一个意思，要让你内心的德出来，一定要把自我意识彻底的放下。这个，在神话里面，就是浴火凤凰。当你的心、境界越来越高的时候，高到最高的地方，一定敢把自己的心彻底放弃、烧毁，然后飞出一只火凤凰，就是天心。欸，这个时候我又回去了，离还有“生意”。
但是离卦一定在讲明，明跟着明。如果用西方的形容，一个明就是英雄，两个明就是英雄与英雄崇拜，偶像崇拜不是。卡莱尔写这本书，就是要读美欧洲文明能够肯定英雄。因为他崇拜你，他自己也认为自己是英雄，也敢发掘自己内心的灵性，释放出来。要注意！这里面有大消息，整个人类的文明，就在这一点是转折，但是考验在道。光知道这一点，半调子。你能不能把“道”好好的充分的掌握、实践，那个才是考验。所以“利贞”，一般这个贞，最简单的元亨利贞的贞，就是正，正就是道。你有了德，一定呼应默契道，毫无间隔。但是人就是按捺不住，有了德，马上就要到台面去变个厉害的角色，不行！你懂得灵性，用灵性去比过别人、更厉害，损失惨重，很难回来，因为你相信你的灵性是真的。真有一点点修养的人，知道每个人都有灵性，只是还没打开而已，哪敢骄傲。【评：非常非常重要的提醒！不要因为自己觉得自己有悟性、灵性比别人高，就沾沾自喜，甚至忘乎所以，最后你会跌得很惨！】
所以“利贞”，元亨利贞这四个字，一环扣一环。亨，明要通，在哪里通？万物通，要从万物回头看人为，也通，穿透的通。最有意思的，“畜牝[pìn]牛”。母牛，我在注解，特别把母牛形容了一下。我就想把自己训练成母牛，不是公牛，公牛是毕加索画的，我们的文化讲母牛。母牛力量很大，而且它比公牛顺。最重要的，你看它那么辛苦，它还养小牛，有奶汁喂小牛。哦，这不得了！没有人甘愿做母牛。我现在甘愿了，而且我已经看到生命之美好，就是母牛精神。【评：“俯首甘为孺子牛”，我也愿意！】
彖曰：离，丽也。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柔丽乎中正。故享。是以畜牝牛吉也。
彖辞，我这次有兴趣了。“离，丽也”。丽，就是一只美丽的鹿，跟着另外一只。你美丽，我崇拜你，顺从你，跟着你。但我如果努力，也是美丽。这个很重要。崇拜，不是依附，不是依赖，而是——我也是，所以我敢肯定你。这个精神，今天欧洲没有，我们也差不多了。
在彖辞里面，第一个，“日月丽乎天”，天当然是指德。他用星象都在广大的虚空、天空里，日月依附在天空里，用这个象征是说天德。第二个，“百谷草木丽乎土”，土就是大地，大地是众生运作的道，大地、自然之道出来了。“重明以丽乎正”，一个明跟着另一个明，这个时候的明，不只是德，是德行。我有明，我的心灵跟你的心灵是相呼应的、感通的。但是我看到你用德行在做事的时候，不是忌妒，也不是跟我无关，你的德行就是我的德行。这一点很重要。一个无德的社会，肯定不起别人的德行，这个时候，整个生命的秩序是乱的。我们要恢复的是这个，所以这个正，可以指正位，指“位”的正，你有德行，我跟着你。但就这件事情哦，不是说你的德就比我高。他讲得好，我们说这个话讲得好；他做得好，我们说这个行为做得好。是不是真正的一个实践真理？真正的好人？不一定！这个可以保留。但是天赋予他的德跟道、主跟体，不管谁，我们都要肯定。我常常讲这句话，他在践踏他自己的德跟道，你对他只能说一句极到分寸的话：“这样子做，你自己的良心会哭哦。”真的，你可以讲这句，但是不要用谴责的，不要用：“你是低俗的。”这不可以。你那句话下去，他知道，就做得更严重。
这三个合起来，“乃化成天下”，天地人都有。这个化，就是大化。万物有机一体，瞬息万变，不是乱活的。各自独立，又交织成一个大生命在活，也就是生命的交响曲，大家是有关的。“柔丽乎中正，故亨”。这个柔，是指内卦第二爻，他是阴爻，特指六二，还不是六五、外卦的中爻，不是！只讲内卦，他既中且正。我很怕碰到这两个字，那个联想太强了。如果正而中，欸，不会被误会；如果只讲中而正，欸，所以取名字要小心，做不到的字，不要取，取得太伟大了。那国父就一个中，马上配一个山，化掉了，对不对？山也不小了。找算命的取名字，取到极点，摔下来更重。
可是这边呢，我们要用这个字的本义，不要受他影响。这一个“柔丽乎中正”，就是母牛啊，他这种顺，不只是顺德，而且是顺德行，既中且正。正，在易经里面就是阴居阴、阳居阳，是正位，又叫当位。因为他不只是有中，而且是当位，一辈子努力。我们都不太喜欢“正”这个字，因为一听啊，脑袋就变水泥。可是这个字在古代的意思，是非常美的字，跟正字标记那个正很像，不是标准局在盖章的，是上帝在盖章的啊！万物来，你怎么正应？正心的正，是最重要的一个呼应关系。物来正应，道来德应。而且这个德，还不是第一个德（直心），是第三个位上的德行，所以亨“是以畜牝牛吉”。要注意畜，老子说：“道生之，德畜之。”我相信野的母牛，可能跟公牛不差，被驯养驯化以后，它的德才变成人类很高的一个象征。【评：你看，镇华老师的气质与老子更契合，都可以做女性大人的引路人。】
象曰：明两作离。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
《象》曰：“明两作离。”这个作，跟做事的做，不一样。做事的做，是脚踏实地、实实在在。这个作，是作文的作、创作的作，指的是你的心发用、发动，叫作。所以，在这边是指你的心行顺着前面那个明，大人以离卦的精神，“继明照于四方”【评：继往开来，接续文明的道统，拨乱世，发诸正，乃当务之急也！】其实“照于四方”，已经是拥有天下。
初九：履错然。敬之。无咎。
初九，“履错然，敬之，无咎”。好家伙，一上来就说人家错，你愿意认吗？我看到这个，觉得易经都说第一爻很美、第六爻都是凶，没有一定的。易经，“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这句话要记得，毓老师上课常常讲。典，就是供起来，一个几，上面很多竹简，让绳子串起来，供在那里，这就是典。然后“要”呢，就是腰。我们人类只注意到头重要，供人实践、供农夫实践很重要，没腰就是没脊椎骨，信不信？“不为五斗米折腰”，刚好把重点讲出来，我们只注意头跟脚，其实重要的是腰杆。【评：中国人习惯称之为“骨气”，上下贯通，才是真正的精神挺立，不是狂热的理想主义。】
错，跟我们现在想的错，不太一样。阴阳相反，谓之错。常常在你自觉的时候，你的实践方式已经错了，所以人不只是说从错误中学习、求正确，不只是这样子。因为我们的心，对、不对的标准，是面对大自然。你一面对自然，不得不低头认错，因为人这颗心，靠觉知、用觉知是跟不上大自然，大自然是非常奇妙神圣的一个大生命体。而人心，他是需要你打开德之后，一步一脚印的去学道的法则，那个快不起来。所以，谁说他找到自然的大法，小心点，搞不好那只是重要的、一个精彩的重点，但不是全部。就算是影响全面，还不是全面，因为全面你怎么看都是重点，所以我常常说整个生命的整体要大开眼界很多次，不是一次。
这个错、认错，是再自然不过的动作。重要的是返复，真正的错以后，要回来。我们现在常常看到的是很会开记者会，鞠躬、道歉、认错，因为心理医生一定告诉你，注意停损点。这个都是计算，不诚恳。真正错就错了，你就看他怎么认错，就知道他真的假的。当然你自己要有认错的经验，在家里面要多跟太太认错，非常重要的练习。这个跟易经有没有关系？所以太太也要学习先生，也多认错。是啊！可以错，不能不反省。我接受心理辅导的训练，上课第一天到很后面，任修女就大声的说：“你可以错！”哦，要这么强调吗？后来想想，真的死不认错耶。你去看屯卦第四跟第六爻，“乘马班如”。你现在已经知道马是什么，我们一个人的力量就是走路，能够站在德上面，如马一样的生命力出来了，速度像箭，力量像马，这个不只是加一倍啊，对不对？但是呢，明明骑在马上，班如，班就是回，在原地踏步。屯卦，就是诞生、生长、成长，为什么在第四爻、第六爻两次用“乘马班如”？这个是真正的象，你了解这个象，易经就不必讲那么多形式的象，就哪一爻跟哪一爻是旁边，没那么多，他的象越来越鲜明。原来，诞生最容易困住自己的，就是自己对于德的使用，“心用觉”困住自己，就这样。你要跟他讲，很难，因为他的“觉”早就合理化，你要讲什么，他都知道，你不要开口。小心，我们周边不少这样的人，甚至我们自己可能就是不接受任何劝说，身边也没有可以谈真话的人，最好不要。这是“综”的精神，“错”很自然。综，有真正生命的勇气、美感。美，永远要跟勇气结合，要不然那个美是外在的。我们做一件事情就认错，让人家觉得很舒畅，他还改过来，最美，勇美。我们今天就是要恢复一个美字，带有勇气的美感，不愿意的请举手。这样问你们，都同意，所以问卷也会骗人。
六二：黄离。元吉。
六二，“黄离，元吉”。元吉，翻成白话，就是大好。一个最好的起点，就是黄，就是中。离，就是明。既中且正，就是中离。因为易经的象，五个颜色的规定，东边是青色，南边始终有阳光红色，北边是黑色。为什么西边是白色，我不太容易解释，可能是一天忙完了，脱袜子的感觉很舒服。我是说真的，有人睡觉还不脱袜子。中黄，这个有意思，都是土地嘛。《小象》直接就肯定了哦，“得中道也”，他一定是王者。
九三：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
九三，“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刚刚坎卦有击缶，是第四爻，现在他出现在第几爻？第三爻。两个相综的卦，周而复始，原来第四爻，现在出现在第三爻。你回去，就把《周易的文化体系》这张大表看一看。这张大表，我上面常常把第三第四、甚至第一跟第六，两个相综的卦，拉一条线，表示周而复始，所以会产生相同的象、相同的真理的重复，所以坎卦是缶，现在九三“不鼓缶而歌”。“日昃之离”，是就是太阳过了正午，开始偏移。离，就是老者身上有传统的智慧、传统德行的知，但是开始走下坡，而且最惊人的就是夕阳西下，下得很快。【评：哇！之所以用“离”这个字，而不用“明”，因为它有承前启后、成人之美之意，很棒！就像我目前年过五十了，就有特别愿意成就后生的心。因为，你再能干，总是要离开人世的。】
我有一次跟我的二女儿，就想看几个老先生，还有多少老成的、我们尊敬的长者，我赶快把电话本拿起来，我们两个就看，看完，一抬起头来，两个眼眶里红红的。这样的老者，消失得特别快。到我们这一代，我们的老年更是鲜明，上一代已经很惊人了，我尊敬的三四位老者，都是这几年，走的走，退化的退化，不认得亲人，没办法谈，否则你听他讲话很有意思。二女儿也很喜欢亲近老人，她大概比我还热情，她会过年打电话，我说：“我都没有打，你打什么电话？”后来想想，挺好的，对不对？真的，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这种老成的德者，“不鼓缶而歌”，你在打击乐器嘛，“则大耋之嗟，凶”。耄耋，耄就是八九十岁，耋是七八十岁。因为根据的文字解释不同，有很多种说法，归纳起来，一个是七八十，一个是八九十。在古时候，经过七八十的，算老者了。我们的文化，是肯定你到什么年龄就有怎么样的德行，而不是说越老越可恶，这个是没有文化，文化已经僵化。如果真有文化，尊敬老者，可能比尊敬父母还重要。父母每一家都有，而老成的德者，对不起！如果他是个“大人”，不得了！我们的文化很妙的，大人比圣人重要啊！圣人跟鬼神还会害到人，大人不是。“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叫大人。所以我们说老成的德者，如果进一步是大人，要遇到都不容易。
所以第三爻，这些超过七八十岁的老成德者，他不在这边唱歌，唱歌就表示他的传承安排好了，反而在叹年轻的都不要学。每一次，台湾挖掘出一些传统器物的制作者，台湾有很多世界一流的工匠，做宝剑的、做墨的、做鼓的、做铜锣的，很多啊！现在呢？我去拜访过鹿港龙山寺，做那个戏亭子旋转斗拱的施水龙老先生，在鹿港的米市街米市巷，一钻进去，一个小小的房间。他从床上面拿下他的图，讲他怎么设计这个旋转藻井，我觉得他在形容他的儿女。那个是无可取代的，这些老先生身上全部是规矩，没有懒惰两个字。谈当年怎么拜师、怎么学艺，就跟老师住在一起，负责老师的起居。如果不这样子学，怎么学？我也有一些书院的梦，不知道能不能实行？住在一起，就见真章，九三就这种心情。
九四：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
那下一代呢？九四，“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赶快查字典，“突”什么意思？就是这个字的意思，上面是穴，下面一只狗窜出来，所以我的翻译很谨慎。如果只有一代人的头脑、智慧、格局，就像一只小狗从洞穴窜出，不知敬重前人的智慧，每件事情从头开始，那么传统的有道者就要遭遇陨落。焚如，总有天灾人祸，老年人跑得又慢。死如，这是自然的老死。弃如，搞不好就是被文化局丢掉的啊！我这样子讲，好像有点奇怪哦。彰化文化局要我写如何申请文化局的经费跟场地，我花了两个礼拜帮他们订一条一条的规矩。我说：“你们千万不能坐在办公室，等别人来申请。”我们会去申请什么？你们要到地方角落去挖掘文化大老，而不是有名的。等到你真的认识他的时候，你已经没有缘分了。
右边注解：“夫孝，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论语》里面说父亲死了，儿女有责任做父亲的志业三年，如果不合，才改你自己要走的路。我有一天想在我们自己家执行，但是问了两遍，都没有回答（学员大笑）。你们笑得这么开心，要共鸣嘛，对不对？我也知道现在不同传统，因为传统子承父业是很自然的，你自己重新开始不可能，那个社会太稳定太牢固，没有一技之长、没有绝活，怎么活？所以这个很自然。但现在不一样，现在我们受的教育就跟父亲不同，我要怎么接你的棒。就是要看一看啊，文化是每一个人都要的，建立自己的主体，启动别人的主体，有什么不好？我的小孩就说：“爸，您放心，我们在遥远的地方会相会。”这搞不好是真的哦，所以我也没办法逼。这个算不算私事大公开？不，跟这个九四有关。
第四爻，所以我特别写了一句：“不能容传统，也不见容于人。”这个观念，是毓老师的话。我记得很清楚，我第一次去看林安泰古厝，感慨很深。那个时候，我就写了一句话，一个地方有没有文化，就看当地政府也好、老百姓也好，怎么对待古迹跟年老的耆老。很清楚，文化就出来了。后来陷入古迹很深以后，我终于讲出一句：“你不懂得尊重前人，你肯定不会被后人尊重。”我这个观念才建立，我自己就老了。速度这么快，我就回想到我在成大建筑系，不够尊敬普普通通的那些老师。我这样讲，好像有点危险，所以现在呢，被人家也看成普普通通的。是真的，你怎么对待前人，你就会怎么被后人对待，丝毫不爽。六十九岁的人说的话，还差一岁，保留一点。这个，我的感慨就这两爻，九三、九四。
六五：出涕沱若。戚嗟若。吉。
涕，就是鼻涕。有没有说哭了半天，只出鼻涕，没有出眼泪的？所以我还是把眼泪写在后面。沱，就是涌出貌，太伤心了。六五是谁啊？王者、领导者，不过这个领导者是柔的，不是阳刚，所以等到大家想起他九四、九三的时候，哭到不行，他毕竟还是一个有文化内涵的领导人，痛哭流涕。
上九：王用出征有嘉。折首。获匪其丑。无咎。
上九，“王用出征有嘉，折首，获匪其丑，无咎”。明明白白，他这边在谈王者，那个坎卦也是第五爻王者，不过离卦的第五爻是柔的，所以他没有接住，可是他会后悔。这种痛哭流涕，我的翻译就是：他还能下大决心，亡羊补牢，点滴收拾，不容易啊！可是明的极处，这个王者他可以“征有嘉”，就是他的动用征法是有善意的，他把动荡不安的地方收服，用文化的方法教化他们。这里面很重要的，就是折首。在古时候，最清楚的一个生命对待，就是＜古＞“胁从罔治”，从首毕照。你不要因为敌人全部杀，所以我看到战国长平之战，一坑坑掉四十几万，那个就是没文化，毫无疑问。从、首，要分清楚。只杀带头的，顺从的，要看他的权力、程度、层次不同，至于跟随的大众，可能就不处罚了。要做出这样的一个区分，很难。杀，一个字，很容易。“获匪其丑”，丑就是类，通田畴的畴，也是类的意思。你不要抓住那些跟从的大众，这样就没有内咎。也可以说，你如果全不杀，你一点愧疚感都没有。这两个解释，一正一反，都可以。
再看翻译这边，我们要顺两遍，比较清楚。顺着上一代的优点，尤其传统，你才会被下一代跟从，也为你献身服务。这样的一个态度，请你去看看《老子》第二十一章。老子说：“我为什么能够让天下的众父顺从我？”众父，每一家的一家之主。一个家庭的男主人很难顺从别人，他在赤裸裸的现实社会很少示弱，但是“道”可以让众父顺从，因为老子说：“我为什么知道众父的内心呢？”“以此”，就是用道。所以只有道，能够让大人顺从。我们这堂课，最应该来听的是谁啊？我只希望健康的父亲来听就够了。请问健康的父亲，会像太太那样到处听课吗？通常不会。事业有成、名望有了，还会听课吗？觉得听课暴露自己成长还没有变大人，有一点不好意思。不然！那个湛若水办书院教育，七十岁八十岁的来，他非常恭敬非常开心，因为那老者要跨过他的世故到你面前听课，是不得了的事。尤其有一个超过一百多岁的也来了，开心得不得了。这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对于年龄的尊敬。年龄意味着德行，而不是意味着老而不死，连孔子都要骂“谓之贼”啊！偷活、苟活，孔子一点可不客气，我还觉得他挺凶的。
更多连载，陆续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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