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日志2024年2月15日星期四
“我唯一能控制的事，就是自责和自我贬低。”
——韩国纪录片《致真理》
崔雪莉，生于1994年，本名崔真理，韩国女歌手、演员、主持人。2019年10月14日，崔雪莉在京畿道城南市的家里被发现身亡，年仅25岁。
《致真理》，一部以崔雪莉的深度专访展开的纪录片，在2023年11月上线，观众得以听到这位韩流偶像在最后的日子袒露心声。这是一部未完成的作品。当初雪莉计划拍摄来自五位导演的短片作品，她却在第二部的拍摄期间离世。因此，最终版的纪录片《致真理》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为黄素雅导演执导的短片《4：Clean Island》，这是最初筹备的五部短片作品中唯一的完成品；第二部分名为《致真理》，是一部以深度专访展开的纪录片。
作品第一部分有28分钟。第二部分100多分钟。纪录片中，保留了雪莉在采访现场许多沉默、迟疑的时刻。“人类有什么好的”——片中，雪莉幽幽地说。
我不确定你是否能坚持看完这部纪录片，我只看了不到一半就看不下去了。这部片子画面没有任何“少儿不宜”，但不建议让年龄小的同学观看。因为作品充斥了一种“丧”的气息。【注：据说，“丧文化”是一种流行于青年群体中的文化现象，它主要体现在对生活、情感或社会现状的消极态度、抱怨和悲观主义情绪。】
片源：第一部分：https://www.unscard.com/vodplay/74561-1-1.html
第二部分：https://www.unscard.com/vodplay/74561-1-2.html
崔雪莉“遗作”公开后，有网络评论，雪莉是一个“被美丽束缚”的“思想家”。但我的感受是，这是一个从小就被严格训练和控制，精神未充分发育的孩子。
假期里，除了研究年画，还一直在研究一些社会热点话题，如“性同意”【评：其实就是诱奸】、反击“性骚扰”、“厌女症”等等。这也是我的备课。以前带孩子，感觉挺简单的，可能是因为从华德福教育开始，而这是一个很单纯的小圈子。慢慢的，班级学生中离异家庭的比例越来越高；去年11月办了为期四周的“青少年礼乐共学营”，又一下子接触到一批厌学、休学在家的孩子。心里有些沉重。
我想，对于今天的青少年，仅仅让他们背诵经典，是帮不了他们的；仅仅让他们学画画，学潮州大锣鼓，也不能完全为他们解惑。学期末，最后一次小型读书会，一位18岁的女生问：“离开夸父班草原班之后，如何才能不退转？”
这个发问非常好！其实，从圣人之教、人类文明的宏大叙事，回到“切身处境”，有许多难问题、硬问题需要去触碰。而这些问题背后是人的意识“黑洞”。用广义相对论来解释，“黑洞”是存在于宇宙空间中的一种致密天体。黑洞的引力极其强大，使得“视界”内的逃逸速度大于光速。这句话的意思是，在黑洞周围会产生奇异的现象，即存在一个界面——“视界”，一旦进入这个界面，即使光也无法逃脱。
而人类的意识宇宙中就存在许多这样的“黑洞”，如果你想真正帮助到一个人，就要有能力带领他/她穿越所有的这些黑洞。
有“三一项目”的同学写邮件给我，问我如何在当地开展“易俗社”的工作。我将我们的一些工作思路发给她，供她参考。“礼乐生活”，当然是很开心的；但这只是“生命”这件大事的一个面相，大家彼此善待，其乐融融，还有一些深埋在人们意识底端的卡点，需要去转化。这对教育工作者来说，就是很严肃的课题，或者说是难度极大的挑战。
古代圣王所在的年代，人心相对淳朴，所以制礼作乐，普通人（不用识字、接受所谓高等教育）就能过上天人生活。孔子所在的年代，“君子”阶层德不配位，礼崩乐坏，故要回到礼乐文明之前，向野人学习那份质朴，那份生命的活力。而我们今天所处的时代呢？人类的意识非常发达，换句话说，非常复杂，所谓“黑洞”，就是长期以来集体意识积淀下来的产物。比如“巴以冲突”背后宗教的极端主义，对这部分意识，以往的中国人是不熟悉的，但现在也不得不面对。
而超越地域、超越文化背景，一个人在成长过程中将要触碰到的一个普遍存在的意识“黑洞”，就是“性”意识和“性别”意识。一位日本学者出版了一本书《厌女：日本的女性嫌恶》【作者：(日) 上野千鹤子，上海三联书店2015年出版】，或许可以帮助我们了解，关于“性”和“性别”，当前人们陷入了多么严重的迷误。
下面，不妨从我准备的一份“阅读材料”中选摘部分段落，供大家参考：
——“防火防盗防闺蜜！”
“身为女生，我不喜欢和女生玩，觉得男孩子更容易相处。”
“你所谓的女神，不知道睡过多少人。”
你听过这些言论吗？这些频频在网络生活出没的词句，属于典型的“厌女症”语言。
——在古代，传统民俗认为女性是不洁的，如明清后的妇女不能出入宗教祠堂，参加祭祖，甚至不能触碰生产工具，如东南沿海，妇女不能上船，否则渔船出海会倾覆；在现代，荡妇歧视，塑料姐妹花，剩女，A男配B女……这些厌女症的观点依旧存在。
——一张从成功学角度精心拍摄的名车名表照片，如果出自男性晒照，我们的理解是他是一个能买的起这辆车的男人，这些奢侈消费品凸显着他的成功地位。可是当一个女性出现照片里，有一种香车美女式的文化无意识立刻出现在我们的脑海里，我们的理解就会变成，这个女性在等待一个能买得起这辆车的男人，她的的包包名表都是来自男人馈赠，女性反而被商品化和明码标价。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这句话出自小说家罗贯中的作品《三国演义》，是十五回刘备中对张飞说的话，体现了对女性他者化、客体化的蔑视，这份厌女症的根源，是来自男人之间相互认同的欲望，是男人世界的根基。
——而女人，被以“圣女”“娼妓”为名的他者化：“圣女”，一个被异化为生育工具的符号，用来确保自己的血统繁衍；“荡妇”，一个专为快乐服务，异化为远离生殖的女性标签。相亲和约炮，意味着“结婚对象”与“玩弄对象”的不同。而被性的双重标准分离隔断的女人，一方蔑视另一方。
——“买娼卖娼的营业，男人一方必须具备的性欲机制是抹去女人的个体差异，如恋物癖一般，仅对女性符号便能发情。正因为男人的性欲对迷你裙”、“裸体”甚至性器官等片断的肢体部位，也能发生条件反射性买卖才得以成立。买娼的男人，买的不是女人，而是女人这个符号。正因为男人是在对符号发情，对符号射精，所以，买娼才是自慰行为之一种。那么，卖娼的女人，卖的又是什么呢？卖的是“成为物品的自己”（或者说“成为他人所属品的自己”）。通过“成为物品”，女人将向“物品”射精的男人解体还原为仅仅的性欲。由此，“男人憎恶娼妓，娼妓轻蔑嫖客。”
——影视剧常见的一夜春宵后，女子依偎在爱人怀里：“从此我就是你的人了”，无数观众曾被这句温情脉脉地告白击中了心，全然不知潜台词是女方已经默认为了自己变成了对方的附属，终生受其支配。
——而被物化的女性，体现在色情文学里的铁定规则是：第一，女人是诱惑者；第二，女人最后一定被快感支配。“是女人先勾引我，可不是我的错”。男人的欲望由此得以免责。然后，即便是把不情愿的女人强行推倒在地的强奸，最后还是以女人的快感结局，仿佛在说“怎么样，你不也有快感了吗？”好像女人的性器是可以把所有痛苦和暴力都转换为快感的无底黑洞。为男性读者制作的色情文学，最后终极点不是男人的快感而是女人的快感，这个现象看似矛盾，其实根本不是什么谜。
——在《厌女，究竟在厌谁？》的采访中，阿豪认为“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男性乃至整个社会至今也没有弄清楚如何对待进入公共领域的女性，更多地都是把她看作性对象。如果社会给予公平正当的空间让女性可以谋求生存所需，那么女性也不会通过把自己作为商品售卖出去来生存。”
“厌女症”这个词，以前可能看见过，但我从来没当真。去年11月青少年共学营，有个男生说自己有“厌男症”，我也没往心里去。可近期在网上了解当前的流行观念，才感受到这种被特别强调的新概念对大众的影响，以及反过来又强化某种意识形态，这就是“意识风暴”和“意识黑洞”形成的机制。人心惟危，若没有上达的通道，任由这种人为的概念延展，有了“厌食症”、“厌男症”、“厌女症”，就一定会有“厌世症”、“厌我症”。
今天的父母和老师的知识已严重老化，跟不上网络“流行”的速度，故那么多孩子厌学、抑郁，周围的成年人一筹莫展。怎么办？
求医不如求己！唯有自己有能力穿越所有人类意识宇宙的“黑洞”，我们才能助孩子一臂之力。
以此为核心，“易俗社”才不流于表面的欢乐。
（中霖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