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日志 2024年2月20日 星期二
文字及整理 | 中霖
昨天下午，WW爸妈和YY妈来家里小坐。WW和YY与一田是共生小书院（后来成了南山华德福的第一个班级）的同学，因孩子的缘分，我们这些家长相识十五年了，很熟悉。
WW目前在英国留学，YY武当山学成之后，准备在浙江安吉和男朋友开一武学工作室。孩子大了，做父母的难免有些失落，故谈话的内容，除了聊各自的学修心得，更多是关切孩子的婚姻大事。可怜天下父母心！
由于这几个孩子都是女生，WW妈就有不少担心，她说：我希望她学完要回国；我希望她要谈恋爱就好好谈，不要太随便（意思是不能只是谈恋爱，要考虑婚姻）；我希望她谈恋爱一定要有分寸（意思是不要有婚前性行为）……WW爸倒没这么多担心，他说我觉得孩子挺好的，你说太多反而孩子会生烦恼。
YY妈挺放松，她说最近YY会和她探讨很多这方面的话题，有时，母女俩对饮，有时各自还叼上一支烟，可以聊到夜里两三点。我赞同YY妈与孩子这样开放的交流方式。第一，要相信孩子，她们不会乱来的，她们又不傻；第二，要惜缘，孩子藉由父母来到世间，并不是父母的专有物，她们有独立的人格。现在这么大了，我们作父母的，唯有祝福。
这两个孩子，与一田同学七年，一直到我们离开南山办愚公班。都很聪慧，真的不必担心。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面叶子，何况人呢？所以，在孩子逐渐清醒、成人之后，父母不能代替孩子做主。“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这句话适用于所有的男性和女性。
昨晚整理了一篇读书笔记《他者的眼光与天人的视角》，其中引述了西方人对《易经》和儒教传统的看法，以及在西方学习社会学和人类学之后的费孝通教授，对中国传统社会家庭和社群关系的观察和分析，是很值得我们参考的。
在一个文化环境中待的时间太久，许多东西难免熟视无睹，日用而不知，有时借助他者的眼睛重新打量，反而生出许多新奇和感动。人活着，最可怕的就是“无感”。
早上醒来，收到女儿邮件。这几天的日志也抄送给她了，尤其里面还提到她的观点。女儿写道：
爸爸：抱歉我刚看到这篇日志【注：指的是将在今日立品读书公号发的文章，《“有毒的男子气概”和下一个》】，因为作为女性，我还是非常体认女性主义的立场，所以第二页倒数第二段结尾的这句“尽管‘女性主义’这一概念并不怎么了不起”不太符合我的观点，我可能会把这段改成：“尽管‘女性主义’这一概念背后的理解可能各有不同，但它有一个基本的贡献，就是对性别意识的成见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力，在历史上显现了它的力量”。因为直接提到了我，所以还是想提出以上这个小小的异议：）在女性主义的基本诉求仍面临着诸多阻碍的当下，我个人不太愿意直接过渡到关于女性主义是否可以被超越的讨论。
其他的日志我也都读过了，没想到我的社会学书也被发现了！下次电话继续探讨：）
我回复道：
非常好！好在这篇日志，今天才正式发布，我会及时告知立品公号负责人，按你的意见，更正这段文字：）
谢谢你给我的启发！关于“女性主义”的立场，尽管有的我会有所保留，但我完全支持！爸爸
俗话讲：“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佛家把人归入“有情众生”，因一个“情”字而生无尽烦恼。而从道家或延伸到华夏文明的源头来看，天地万物皆有情，皆有感。这一点，《易经》讲得最充分：
“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观其所感，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咸卦彖）
昨天收到瑞芳老师快递来的镇华老师的新书，《中道今来》【含四册，《易经白话生活译》《王老师讲易经（上）》《王老师讲易经（下）》《未占有孚》】，其中大部分内容我都读过，但《未占有孚》一书的第一篇《未占有孚——易经的中心思想》，以前没读过，摘录部分内容如下，与诸君共学：
天地有心也有情
▌一、大自然万物变化的启示
从自然现象学习，得到启发，我几乎可以想见先民的欣喜若狂。从地“理”、从天“气”，他都可以得到活生生的人生原则。
“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咸彖）
“天地交而万物通也”（泰彖）
“天地相遇，品物咸章也”（姤彖）
“天施地生，其益无方”（益彖）
“天地养万物”（颐彖）
“日月丽（亲附）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离彖）
总之，天地或感、或交、或遇、或施生、或养，而有了万物。其中某些事物的诞生是蹦出来的【评：悟空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故“悟空”、“开悟”，无道理可言】：
“天地解而雷雨作，雷雨作而百果草木皆甲拆”（解彖）【评：要化解时代难题，必须雷雨大作。】
它们为了彼此配合而相互不同：
“天地睽（违也）而其事同也，男女睽而其志通也”（睽彖）【评：对照费孝通《乡土中国》里关于传统社群关系的观察分析，今天回到天人之学，完全可以创造新的社群关系，就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八仙”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出身也有贵贱不同，但不影响他们各正性命。对此，诸君当深思，要跳脱既有的偏见和成见。】
反之，有时它们也生不出来：
“天地不交而万物不通也”（否彖）
“天地不交，而万物不兴”（归妹彖）
它们也有危险性：
“天险不可升也，地险山川丘陵也，王公设险以守其国”（习坎彖）
▌二、四“时”的规则
这些自然现象对以上所引各卦的体悟有若干帮助，但北温带四季分明的春夏秋冬、日月运行，给予先民有了规则的观念：
“天地革而四时成”（革彖）
“天地节而四时成”（节彖）
“天地以顺动，故日月不过，而四时不忒（差也）”（豫彖）
这天地的运行是恒久的：
“天地之道，恒久而不已也”（恒彖）
▌三、万物“盈虚反复”实有心
有了“时”的观念，进一步：
“天地盈虚，与时消息”（丰彖）“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剥彖）“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利有攸往”（复卦）、“天行也”（复彖）
从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以及日月的出落明暗，他们体会到天的运行，万物的变化，规则是——有盈有虚、有消有息；随着四时（季）、随着每一个月、随着每一日，万物盈虚消长反复为道，屡验不爽，于是他们得到一个宝贵的感动：
“复，其见天地之心乎”（复彖）【评：重新认识你自己，即反求诸己，就能见天地之心，即大有光明。】
扩而大之，他们相信，“盈虚反复”也是大地、人间的自然动向：
“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谦彖）【评：故人不要骄傲，只是配合天地之道、随顺众生因缘就好，此谓顺天应人。】
“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损六三爻）
注意哦，这是“自然动向”，人经思想、教育，情况会变。自然，一人的寂寞，谁能无友？陶渊明先生说得好，“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石涛干脆“感诚无可说”。易经却说了，而且说得巧妙明白。
▌四、天地正大若有情
在大自然的生活经验中，先民除了从其过程体会“盈虚反复”，还从其内容体会到大自然与人生的正大：
“大亨（通也）以正，天之道也”（临彖）
“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矣”（大壮彖）
这股“正大”的感受，今天也许只能在某些平剧的戏中抒发一二了。人生哪里用得着电视般的强说假笑。【评：武强年画、潮州大锣鼓、集贤鼓乐里，也可见此“正大”，可见天地之情，大情大义。】
▌五、先王观天设教
“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观彖）先民眼中的“神道”，只不过是“四时不差”，再配合易经中“薄祭重德”的原则，我相信易经的宗教信仰是最朴素的，于天道的了解，通达而不过，明朗无玄。他们对百姓的教化、教育由天道为出发点，而相信唯有如此才是好的教育。
“自天佑之，吉无不利”（大有上九爻）
先民很清楚人与天的关系；人不是至高无上的。【评：现代人最大的盲区，就是自以为是，心里没有天地。】
“观乎天文（天之现象），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贲彖）
“文明以止，人文也”（贲彖）
人的价值很多，其中之一，了解天时现象的变化，了解人的文明不可脱离或破坏天道，而知所止。所谓“征服自然”，未必是人的文明。（这要看征服的内容彻底不彻底、有无副作用。)
元亨利贞与有孚
以上，从自然现象、从人生经验发现盈虚反复，到先王“大明终始”，到上下应比——主要从“过程”掌握周易“六位终始”这一人生主要框架。但这过程或框架的内容是什么呢？周易扼要提出：元、亨、利、贞以及有孚等五项原则。以下，我们就来看看这另一主题。
元亨利贞，几千年来被念得像咒语一样，大至招牌（亨利眼镜行）小至姓名（徐亨、某元贞、某启元等），好似一沾即吉；问题是到底周易本文中的意思如何？这些字有无具体的含意？先以“有孚”为例——诚信的意义何在？
我们先看被排在易卦四德之外的“有孚”好了。
▌一、中孚与无妄两卦
有孚，就是诚信、诚实。周易有二卦专门申明此意，即中孚与无妄。中孚含意较大，讲诚实有志者，如何“安愉”、“获人共鸣”、“招致敌对”、“近满有损”、终于“以诚信结合上下”、最后“小心名高过实之凶”等，是讲诚信可以立国，如卦辞所谓“豚鱼（以小豚与鱼为祭，以示纯诚之心）吉，利涉大川”的大事。无妄反倒鲜明清楚：
无妄六二：“不耕种，不菑畲，则利有攸往。”
不妄想才耕耘就有收获，不妄想整治一年的田会自己变成治三年的田。无妄就是诚实，以诚实为原则有所作为，才真有利。周易认为诚信、诚实的重要，反应在各个层面。
▌二、物质需要的诚信
“需，有孚。”（需卦辞）物质的需要，信实不假。
▌三、自我发展、充实的诚信
丰六二：“有孚发若，吉。”
兑九二：“孚兑。”
人需要信实的发展，像引发弓矢一样（做作不得）；而充实的喜悦，无法取代。
▌四、人际之间的有信
“讼，有孚。”（讼卦辞）
比初六：“有孚比之。”
争吵中有孚，投效别人也得有孚。人际关系之间，看似老天无眼，其实信实在人心，你不得不有孚。
▌五、家庭需有诚信
家人上九：“有孚，威如。终吉。”
在一家庭，家长诚信规矩得过份，家人畏却，终究还是吉。反之，“妇子嘻嘻，终吝”（见前引）。
▌六、政治与诚信的关系
“观，盥而不荐，有孚顒若。”（观卦辞）
益九五：“有孚惠心，勿问元吉。有孚惠我德。”
大有六五：“厥孚交如。”象曰：“信以发志也。”
中孚彖：“孚，乃化邦也。”
涣九五：“涣汗其大号，涣。”
革九三：“革言三就，有孚。”九四：“悔亡有孚，改命吉。”九五：“大人虎变，未占有孚。”
这六条，讲诚信与政治的关系。一个领袖，于祭礼中净手而尚未献牲，就俨然有信的样子。诚信的领袖真有加惠下民的心，不用问百姓，不用做征信调查，大吉；诚信能使我有德，能使百姓有德，因此有惠于百姓。上下以诚信相交，在上者的有信，就能使百姓定下正当而长久的心志。诚，足以变化一个国家的气质，使有文化气质。法令多如散乱的汗水，发而不可收，毫无法信，国家就瘫痪了。革命初成，当时的诺言必须一一实现，取信于民；有了信誉，可以改朝换代了；一个伟大的成德者，从事巨大的变革，不用占卜自有诚信。
有人不信易经的理性水平，常让我“以今解古”；我还真希望我自己能说出这些扎实的话。
▌七、以诚信处衰世险境
另外在衰世险境，周易也戒人以有孚：
“损，有孚。”（损卦辞）
“习坎，有孚。”（习坎卦辞）
小畜六四：“有孚，血去。惕出，无咎。”
但兑卦九五却说：“孚于剥，有厉。”你觉得矛盾吗？我觉得不矛盾。
▌八、以祭祀时的态度代表诚信
周易有数处以祭祀形容或指称诚信，如困卦二五等。不细引述了。
▌九、无妄仍可能有灾
诚信，大体是一人生原则。踏实的周易会说：“无妄……则利有攸往。”但它不排除无妄仍可能有灾。比喻绝妙：
无妄六三：“无妄之灾，或撃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灾。”
这种无妄之灾，不用急，就像怀孕一样：
无妄九五：“无妄之疾，勿药有喜。”（喜，解释为误会澄清之喜也可通。)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才能笃行之！
感恩镇华老师如此清晰的梳理！尽管我不会照着老师那样过一辈子的书斋生活，但毫无疑问，老师对我的影响和护持是伴随一生的。感恩不尽！
还记得，第一次到德简书院，与老师畅谈，聊到梦参老和尚。镇华老师知道梦老赐给我的法名为“隆霖”，他建议在世间行走，叫“中霖”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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