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日志 2024年5月9日 星期四
文字及整理 | 中霖
上周，收到清华大学晓杰老师邮件，谈到国际学生来玉泽园访学之事。晓杰老师写道：
从玉泽园回来三天了，周末两天的参访过程还在心里回响。一直萦绕在心头的，还是国际学生对于中国人信仰的好奇和疑问。之前，还没有和同学们有过类似话题的讨论，学校的生活和学习很难触及到此类问题。收到这些疑问，情理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毕竟，在平常的生活中，无从了解在外国人的眼里中国文化意味着什么。只言片语，显然无法回应学生的疑问，但是，能够看到国际学生的角度，真正的交流就开始了。我想和明雨老师分享下学生们的疑问，很有意思。
看年画的时候，一位国际学生问我，“在中国人看来，还有好鬼（evil）一说吗？在我的宗教里，只要是鬼（evil），就没有好的。而且，在我的宗教信仰中，年画会被认为是一种迷信。” 我想这里面也存在着翻译的偏差，在很多宗教中，evil（邪恶）就是一种恶，善恶对立的，不可能存在好的恶和坏的恶。如果我们把鬼翻译成evil，在一些宗教的语言体系里，那就是邪恶，与善是对立的。这里，如果把鬼翻译成ghost，意思是逝去之人的精神或灵魂，会不会少些误解。
对于多数国际学生来说，年画是中国老百姓一种美好的愿望，心灵的寄托。我们的中国学生看到年画也很新奇，他们大多出生在九十年代中期以后，我记得那个时候，中国人的生活中已经很少出现年画了。在我记忆里，年画意味着俗气和土气，哪有大明星的海报时尚漂亮。生活在改革开放的年代，人的意识就这样被潜移默化地影响着。
国际学生们在参观玉泽园的年画展
国际学生的这些提问，都是非常好的角度。我们因为在唯物论和无神论的主流意识形态中时间太久，都很少会主动探索这些问题。其实，人心相通，天道信仰是普世的，而华夏文明核心的信仰——“天人一贯”，既肯定天道，又肯定人道，天人不二，是非常伟大的智慧，有别于西方宗教的“神人二分”。所以，从这些所谓敏感的话题入手，才能让天下人心悦诚服，近者悦，远者来，这就是自古以来华夏文明的魅力所在，王道坦坦！
我们充分尊重正派宗教的积极作用，但也要清醒地看到宗教的偏差，比如当前正在发生的加沙惨剧、俄乌战争，看上去是地缘政治的问题，其背后都有宗教的影子。所以，西方人喜欢谈“宽容”二字，是因为他们的宗教其实很不宽容【有兴趣的同学，可以找历史畅销书——房龙的《宽容》来读】。
简单而言，华夏文明早期圣王最大的功绩，就是引导民众走上了“礼乐文明”之路，由此与“宗教文明”区别开来。在中国人的历史经验中，没有受过宗教压迫和宗教战争之苦，这是非常幸运并值得感恩的事啊！
中国人自古当然也有信仰，肯定天道，也是“敬天爱人”，但对天的认识和体会，没有做太多人为的规定，更没有谁以天的名义来“立约”、“立诫”。所有以“神”的名义来宣告的行为，都是人的行为，因为“天何言哉”。天是无形无象的，祂也无声的，但祂是遍在的。《易经•乾卦文言》曰：“万物资始，乃统天。”天开创了万物包括人，但祂从来没离开过万物和人，物有物性，人有人性，但所有的物性与人性的背后，都蕴藏着天性。
因为天道伟大的力量，四时行焉，百物生焉，万物都自然生长，而唯有人可以通过主动的学习成长，可以开发出天性巨大的潜能。教育最核心的“秘密”，就是将人的心性打开。明心见性，不是多么了不得的秘法，因为光明自性是人人本自具足的，只是你敢不敢认？愿不愿意向内探究，而不是外求。最伟大的老师就活在你的心头，想不想把祂请出来，指导我们的行为？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大学》的开篇就把这个“秘密”公告于天下了，我们的圣人欢迎所有的人类将它拿去，没有任何保留。因为真正的智慧，是天赋的，不能占为己有，为一己之私牟利；更没有什么知识产权，因为它不是任何人的发明，而只是圣人的发现。
至于“鬼神”，也不神秘和可怕，那是生命存在的另一种样貌，当然从古至今，关于“鬼神”，有许多的描述，民间年画中就充分展现了这些传说和神话。在中国人的“大传统”（王道一贯）中，对待“鬼神”的态度，是“天大，地大，人亦大”，“敬鬼神而远之”。人世间的事情，还是由人来做主，而不必求助于鬼神，更无须向鬼神谄媚。在中国人的“小传统”（各种民间信仰）中，祭拜各种鬼神，与“一神教”的态度也截然不同，鬼者，归也，所有的鬼都是人变的，或者说，鬼都是生命的另一种形态，不需要害怕它。而生前有德行的鬼，后人就尊其为神，向他们表达感恩和敬意。
不知生，焉知死。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将天赋的明德充分显明出来，将天性充分地发挥，将来你可以为后世敬仰，成为画中人。看上去这些土里土气的年画，以及土里土气的“俗乐”，就是华夏礼乐文明活的呈现，这里面就有中国人鲜活的信仰，它不仅不是迷信，反而是一种与众生同忧乐、与鬼神合吉凶的博大胸怀。
了不起啊！华夏神州，人人皆可以为尧舜，人人皆可以做大人！
这个既古老又时新的文明将引导当今人类，走上健康、和平发展的道路。无限祝福！感恩不尽！
夸父班同学《日知录》选编
■ 01
昨天，难得的机会问候了刘森老师。刘老虽年事已高，但精神依然特别好，讲起那些以前的趣事，还是津津有味。提到我们学习古乐，需要直接与他们的性情相和，置身于礼乐生活，把古人的精神带到今天。
现在的我们是难以体会的。像刘老玩一辈子礼乐，经历过无数次文化的外交，已然化育到生命，贯通古今了。每次见刘老，感慨，惭愧，又受鼓舞。他总是那么欢喜、活泼。这个时代能接触到刘老，真是莫大的荣幸与感恩。同时也对我们正在做的事，复兴礼乐的事，信心百倍。
■ 02
七号（周二）早上，在慧安老师带领下，和几位同学去北京拜访刘森老师。老先生有些咳嗽，但精神却很矍铄。我们奏起潮阳笛套，虽然技艺不是很高超，但刘老很开心。席间刘老的一句话令我印象很深：“礼乐（即笛套、弦诗、锣鼓等民间音乐）就是中国老百姓的生活。”很感动！我们在学的不仅仅是音乐，不仅仅是某个专业，而是如何生活，怎么活？这些民间音乐直接告诉你。
下午还有意外收获。本来将刘老送回去就该回来了，后来又去到“生命泉”，明珠老师带我们做了一个冥想练习。每个人内心都有很多品质，你能够在外在，在别人身上看到这些品质，再进一步，敢不敢认自己身上这些品质也完备？在别人身上看到的，自己本身也具足，只是找回它而已。
■ 03
主课讨论了“考试”和学习。分享的时候，大家都大笑起来，但从这些“好笑”的好恶中，可以看出当前主流教育出了问题。
考试之事本无对错，作为工具，可以善用。但在现代教育体系中，考试成了目的。小学、中学乃至大学，十多年来，每学期都为一次次考试，以获得一种被赋予的价值，视之不忍。在技艺里面，人不见了。若教育只在工艺技术上用力，那机器AI替代人类就是当然的事。
“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此亦人亦所以为大也。我们的教育要回到圣人之教，大人之学。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之中见生机。天命之谓性，发乎情而止乎礼。要成为一个整全的人，做“我”的主人。眼耳鼻舌身意，莫不是天赋的良能啊！感而遂通。
上午，衡水学院的音乐老师来到玉泽园，同学们展示了集贤鼓乐、泉州南音、潮阳笛套和侗族大歌。第一次听见有下四管的南音，如闻仙乐。发而中节，天人同乐。这是礼乐的大用。一位男老师很惊讶我们如何识谱、达到音准等等。其实无非是用心之道，游于艺，并不在技艺精湛。艺以载道，乐以养德也。礼乐，更是一种生活也，故曰礼乐生活。把心放松，天道好还，大道至简。
■ 04
今日几位大学老师来访，交流起中西音乐之别。虽生长于中国，却不识得自己的文化的好，这也是当今的普遍现象。中国人讲究“口传心授”，如潮阳笛套，代代相传，望出贤人。千年一刹，古今一人，就由个人，能接上这条脉络。体会先王治礼作乐之用心，非以极口腹耳目之欲，与天地同节，即礼乐文明的生活方式，肯定人人本有的良知。礼乐重建，移风易俗，让中国人识得自己的好。“文化慧命”美利利天下。
千年礼乐今在传，奉天时，立大本，继往开来。
《毓老师札记》之《大易篇》选摘：
● 圣人不能生时，时至而不失之要在识时，识时为机先也。时乘六龙以御，与时偕行。时之义大矣哉！刹刹从时，刹刹生新，乃夏学之真精神。豫：和乐也。和乐者众乐也。义深。乐民之乐，民亦乐其乐……（孟子可谓深《易》与乐者。）乐以（因也）天下，忧以天下。
● 临，大也，此大与天之大不一样，此乃地之大。泽，美也。寓义不同。夏大也，此大与天之大同，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中国之人也。
● “见天地之心”之妙义。
仁按：识久暂之理即可见道。释家（氏）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仁按：放弃我见立即见道。求则得之也。仁按：杂与问乃为识道之障。除杂问，方无久暂。立可变也。《中庸》变，化，形，着，明，皆言成道也。
● 一元复始，终始大哉。
天地之心曰始。天地之德曰生。
出入无疾，时中也。疾者，速也，快也。无快即无慢，时中也。出入时中，君子而时中。
复，始也大哉终始。一元复始。亨者嘉之会也，义深。
朋者，同类之阳也。天行，终始无间，其转机，其行枢，妙悟有得，妙物者之所能也。它则无之枢机之发荣辱之主，妙极操之在己。己者「、」也，一划之妙在此。
● 无妄：天地之道，正而无欲，公而无私，此自然之势也。及其动也而成泰否。物不可终泰否，穷则变，变者阴阳之交也。若否泰一交而成升，一交而成无妄。无妄，诚也。诚者天之道，诚之者人之道，不诚无物。无妄之卦，道天人之道者也。
– end –